入夜,明月高悬。
裴府却灯火通明。
“大夫,她何时能醒?”
白色帐纱垂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影,屋内点燃的熏香掩盖不住浓重的血腥气,裴映长身立在几步之外,垂着视线问正在写药方的府医。
府医扶着胡须,沉吟片刻,面露难色,正要说话,抬头却好像被面前人的脸色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不敢开口。
而从回府就站在一旁的谢云华终于忍不住了,拉开雕塑似的裴映,挡在他身前,替他问道:
“大夫,她到底怎么样了?”
府医低头讷讷道:“石块甚重,这位娘子被砸中了腿部,”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如何描述那触目惊心的景象,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伤势…极重。”
他微微侧身示意裴映和谢云华靠近床榻,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纱帐,露出了被单下掩盖的下半身轮廓。
饶是谢云华见惯风浪,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女子左腿自中部往下,被厚厚的白布缠绕包裹,却隐隐浸|透了血色,可见其下伤势之惨烈。
府医的声音压得更低:“石块棱角尖锐,砸落时不仅划出深可见骨的伤痕,压|在身上更伤及了内里。小人方才仔细清理创面,其状…实在惨烈。”
谢云华没作声,悄悄去看裴映的脸色。
府医还在继续,“只是在下觉得这伤势有些奇怪,照理说,看见石块滚落,正常人的第一反应便是躲避,不至于整个人被压|在其下,可这位娘子不仅腿部被划破,背上、手臂也有压出来的伤痕,倒像是……”
府医斟酌着措辞,“倒像是为了护着什么人,用尽全身力气替人挡住了似的。”
更漏声滴滴答答传来,室内却一片寂静,府医半晌听不见吩咐,擦了擦额角的汗,过了半晌,只听见裴映终于开口,有些艰涩的声音传来:
“那她的腿可还能好?”
府医迟疑地说:“这个说不准,要看这位娘子自身的体质和后续的恢复情况,不过目前最紧要的还是先让娘子醒过来,醒过来就一切好说,之后再一步步恢复腿部的外伤、调理内伤,不可急于求成。至于日后是否还能如常行走,便看造化了。”
府医话音未落,帐子里的人好像醒了过来似的,溢出几声微弱的呻|吟声,候在一旁的婢女们早有眼色地拿着帕子、端着药上前,掀起帘子小心伺|候着帘子里的人。
微微的咳嗽声响起,但床上的人影显然还未完全清醒,呓语不断,间或掺杂着婢女哄着她喝药的声音,打水、煎药,下人来来往往,却井然有序。
沉璧的声音淹没在这样井然有序的动静中,但裴映知道,她嘴里喃喃的,大概是“夫君”。
她平素就那么娇气,爱缠着夫君打转,如今这么痛,只怕醒过来要怨极了他。
“她的腿,若用尽最好的药材,精细调养,有几分把握能恢复如初?”
府医沉吟片刻,接着用手比了个数。
谢云华倒吸一口气,复杂地看向床上的方向。
裴映使了个眼色,他身后的云晦会意,上前将府医恭敬地请了出去。
床上那人的动静越来越小,看样子是又睡着了,婢女们端着铜盆、盘子,躬身悄悄退了出去。
谢云华不知何时也走了,裴映沉沉走了几步上前,像是唯恐惊扰了谁,轻轻透过帘子看床上的人。
熟悉的半边脸上带着汗珠,眉头紧蹙,似乎在梦中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两只手在身前交错相握,被白布包扎着,显得粗拙。
裴映就这样沉沉盯着那张脸,谁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
门开了,身后突然有脚步声传来,裴映回头,是被紧急召回的雪隐。
梳着高马尾的雪隐一身利落劲装,单膝跪地向裴映行了一礼,裴映开口,“你原先出的任务我已派人接手,这几日|你们交接一下。同为女子,你这段时间便好生照料她,有什么情况便向我来报。”
雪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床上,锦被之下只有一个微微起伏的身体,看不清里面的人是何状况。
回来的路上她便已听说修水这边出事了,不仅她被紧急召回,还惊动了远在京城的章大夫。
章大夫一向是裴大人家中、也就是荣国公府最信任的大夫,有什么三病两痛全是请他来治疗,他在京城更是素有岐黄再世的美誉,雪隐听说,章大夫被匆忙请往修水,如今已然在路上了。
雪隐本以为是大人受伤了,没想到如今一看,却是……沉璧。
雪隐应答道,“是。”
裴映听见应声,点了点头,越过她便要出去。
雪隐却突然开口,“大人。”
裴映脚步一顿,微微侧了侧头,地上的雪隐低着头说道,“其实对于沉璧姑娘的身份,属下另有一个猜测。”
“那日我们上山前去,宫门内外到处混乱不堪,而沉璧姑娘偏偏碰巧晕倒在那里,还穿着少宫主制式的服饰,可若是少宫主知道我们要来,提前逃跑,又怎会穿着如此显眼的服饰?”
折腾了一|夜,天已经快亮了,光影切割着窗上的花纹打进房间,微尘漂浮,裴映立在门槛处,挡住了大半自门外投射进来的熹微日光,他看着阴影里的雪隐,转了转手中的扳指,“你以为呢?”
“属下以为,极有可能是有人想让她顶罪,才故意将她换上显眼的制服,打晕丢弃在那处,从而迷惑我们,拖延时间罢了。”
“那她是谁?”
“属下……属下不敢妄言,但属下猜测她也许是宫内打杂之人。毕竟羽化宫这些年来四处发展势力,不少周围的村民自发上山投靠他们,沉璧姑娘也许是其中之一。”
裴映没再开口,直到雪隐忍不住抬头,才发现刚刚他所在的地方早就空无一人了。
*
“叩叩。”
谢云华推门,裴映坐在书房正中,正看着手中的卷宗。
谢云华知道,那是如今正关在地牢里的、当初和沉璧一起押送来的人的证词。
见裴映连眼皮都没抬,他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抿了口茶。
谢云华咂了咂嘴,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对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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