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映愣住了。
沉璧此时还靠坐在床头,双手交叠在身前,脸色苍白,病气未消。
因为刚刚喝药,身上出了点汗,发丝黏在耳畔,她冷淡地转过身,只留莹白的半张脸给床畔坐着的裴映。
若换作以往,裴映定然开口,胡编乱造,先拿腔拿调地问一问沉璧从何得知这些事,又佯装生气,声称自己对她不一样,叫她下次不可再说这样让自己伤心的话,最后再糊弄过去,两个人明明是模范的夫妻,怎会生了嫌隙。
可这次裴映不知为何,说不出那些很快打好腹稿的话。以往他常伴天子之侧,应对往来官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从未有像现下这般不知所措的时候。
一室沉寂,裴映试图伸手上前握住那双交叠的手,可刚碰上去,就被它的主人抽走了。
裴映不屈不挠地继续伸手,再次试图握住她的手,一边偏头去看沉璧隐在另一面的半张脸。
裴映越伸头,沉璧越不肯回头,裴映只好握紧了她的手,轻声说:
“你听谁说的?明知你在病中,还说这样的话给你听。”
沉璧冷冷的声音传来,“难道我问下人,她们说的不是真的?我醒来之后细细思索,从前有许多事想不通,一一询问,才发现明明是早有踪迹的事,我却一直不知。”
裴映停顿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之前确实因为一些原因,不愿意近女子之身。但是,我对你不一样,我并不抵触你的靠近,对你做出的表现也不反感,这一点,我没有在欺骗你。”
“还有这次的事情,是我思虑不周,这本该是一次很安全的爆炸,但是谁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裴映再次去捉被沉璧抽出的手,“谢云华之前跟我说,点燃之后,时间足够我们安全离开。但没想到,竟有意外状况出现,我们也始料未及。”
裴映俯身靠近沉璧,盯着她露出的一点鼻尖道:“不是故意让你身犯险境。”
沉璧的手动了动,这次抽出的力气小了很多,裴映心里一喜,郑重开口,“我承认,之前我对你有些误会,但从今往后,都不会有了。我信你。”
沉璧回头看向他,一双黑沉沉的眼珠紧紧盯着裴映,“真的吗?可你今日说信我,未必来日就不会改主意。可既然我们从小认识,你明明最清楚我的为人,你为什么还怀疑我?由此可见,这段情谊,在你心中,未必就有那么重要。”
裴映见她终于肯回头,喜出望外,另一只手伸出去,试图把她额头被汗浸|湿的发丝别到耳后,沉璧见状,没好气地又把头一偏,躲开他的手。
“沉璧,你听我说,我之前确实听信了很多谣言,对你产生了一些误会,可,我后来才发觉谣言实非真相。如今你为了我,左腿受了重伤,无论出于什么,我都会好好照顾你。”
沉璧听闻,却没什么反应,只垂眼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又问道:
“我的腿,大夫怎么说?”
“你的腿……大夫说,需要精心养护,但不可着急,你的腿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好转的。你放心,我已经为你请了最好的大夫,你的腿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直至与常人无异。”
裴映定定地说着这些,沉璧却好像没有听进去一样,眼神放空,过了一会儿,她却没有接着裴映的话继续说,反而说道:
“不说这腿,就说我之前受的伤,大夫为我调养这么久,我的记忆却始终恢复不了。我醒来之后,碰到的第一个认识的人便是你,我以为我们是……是少时相识,青梅竹马,可后来你对我冷淡,我也只是以为是我做错了事,才让我们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
“可现在,我也不懂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你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相信我。
“也许你参军几年,我们早已不复当初了。只是我受了伤,陡然失去了那么多记忆,才会误以为我们之间还和小时候一样吧。”
沉璧说这些话的时候,说得很慢,但很认真,不像是一时冲动而说出口,反而像是醒来之后一直在想这些事,谨慎思虑了过后才斟酌着挑选字眼开口。
裴映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些,皱眉打断,“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的腿也算是因为你才受伤,当时情况那么紧急,要不是我出于本能护住了你,如今躺在床上的也有你一个。我这也算是救了你半条命吧,”沉璧自嘲地笑了笑,“之前承蒙你照顾,我失忆的日子里,多亏了有你。我的记忆不知何时能恢复,一直这样下去也不大好,既然我又救了你,如今我们大概算得上两清了,等我身体好些了,我们便分开吧。”
裴映仍然皱着眉开口:“你现在刚醒,很多事情还没有想清楚,没有必要……”
沉璧打断他,“既然我们只是自个儿办了礼,也没有正式宴请亲朋,甚至连你府中下人都未改口叫我夫人,看来这桩婚事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但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再深究,你写一封放妻书,或者不想写也没关系,我本来也可以自由来去,等我病好了,便告辞了。”
裴映没想到情况如此急转直下,难道真的要放她走吗?
其实本该把她和那群从宫内抓来的人关在一起——当初要不是看她穿着奇异,又晕了过去,怎么也不会专找了间屋子给她住,后来也不会因为试探她的身份,扯出这么多事端。
可如今确定了她的身份,按照裴映往常的行事风格,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该直接关进地牢,等过段时间全没有利用价值了,斩草除根,一齐杀掉。
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就算是养宠物,也相处出一些感情,看在她为裴映断了腿的份上,他确实可以大发善心,免她一死,直接将她赶出去便好。
如今她自己提出要走,裴映本该顺水推舟,就坡下驴,让她自己离开。如此一来,反而方便了裴映,不用再编造另外的理由,也算对得起她。
但他又突然想起,当初沉璧醒来第二日找他时,手上似虫蚁咬出的红痕。
前几日谢云华还说到,羽化宫之内养蛊手段最一流的便是那位少宫主——传闻中她最爱掠夺无辜百姓进宫,或是专找一些外门杂役,为她的蛊虫试毒,因此宫中上上下下人人都怕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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