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灵忱也看不到天道的存在，但他大概能猜出寂离面前的定是天道，而不是空气。
不过……魔尊为何能看到天道？
他撇下这个问题，只是向春兰说道:“师姐，我才刚入千云不久，我打算留在千云寻找些好的传承或者灵器，再不济还能采些灵草，不急着回去的。”
他的话将春兰和廖卒的注意力转移，二人收回视线，不再关注寂离奇怪的举动，开始劝说沐灵忱放弃这次秘境试炼。
毕竟她们也是为沐灵忱的安全着想，那幕后黑手还未被揪出。目前来看，天玄宗才是对沐灵忱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沐灵忱这才松了口气，他还谨记着楚寂说的话。天道很是狡猾，它通过影响修士的心绪，改变修士对他人的态度，汲取他人的气运精气来壮大自己。
毕竟是旧日的主宰，哪怕如今只剩下残躯，它的力量也不是众人能阻挡的。所以他不想让春兰和廖卒涉入其中，最好也不要知道天道的存在。
希望他在意的人都能离天道远远的才好，当然，楚寂也是……
他一边继续应付师姐的劝说，一边分神偷看楚寂。那发狂的麒麟也平静下来，和楚寂不知在聊些什么。
春兰顺着他心不在焉的视线看去，瞥见了楚寂身侧的那抹红色。
“你认识那头麒麟？”想着方才那麒麟一直帮着她们，此刻又和老祖颇为熟稔的样子，也许这麒麟会和自家小师弟有关。
老祖可不喜欢麒麟，她自然而然排除了这麒麟会和楚寂有关系。
“不是，我不认识它。许是……”他撇了眼昏迷的枭晓，不知此刻该如何称呼她。
“那麒麟不喜欢别人毁坏这些石柱上的石画。”他的视线转到了被枭晓滴落的血液遮盖住石画的那根石柱。
见此，春兰和廖卒也猜出了大半。枭晓的血遮挡了石画，惹怒了守卫石阵的怨魂麒麟。
怪不得那麒麟发了疯般的追赶枭晓，原来那麒麟不是帮她们，只是她们的目标相同而已……
那被血盖住一半的石柱与周围格格不入，很难使人不注意到。
沐灵忱仅匆匆一瞥，便被那棵石柱上的图像吸引，那石柱上的图案仿佛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他放开灵识，这才看清了石柱上的图案。
还是那个站在天梯前的那名男子，不过在这棵石柱上他跪在地面，衣衫凌乱，满身伤痕，不似初见石柱上的风华。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双手缠满绳索的女子，那女子手中的绳索向跪在地上的男子身上延伸，即将穿透男子的胸膛。
那女子面上覆着阎罗鬼面样式的面剧，面具张着血盆大口。面具上正巧沾满了枭晓滴落下的血液，仅是盯着石柱上面具女子的血眼，便看的人心底发寒。
这石柱上的图案让沐灵忱心中闷闷的，一股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收回灵识，不再去看那石柱。
春兰注意到几滴鲜血盖住了那女子手腕处的绳索。再仔细查看，便发现了那根本不是绳索，而是藤曼。不过几滴血痕盖住了本就浅显的叶纹，粗略一看，便像是绳索似的。
这藤曼好生眼熟，方才她似乎见过一个相似藤曼圆球，再回首，石阵中已经查探不到那圆球的踪迹，这才作罢，心里只道是自己看错了。
“灵忱，你有自己的主意也好，也省得回去看那些虚伪的假面。”春兰收回思绪，决定尊重沐灵忱的选择。
“师姐，我会没事的，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确实如此，有老祖在陪着他，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春兰点了点头，和廖卒对视一眼，一齐向后退了几步。
“小师弟，准备准备，让廖卒长老给你开条出去的路来。”廖卒挑了下眉，漏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春兰见状有些失笑，对沐灵忱道:“不用管她，她就是自恋。”
随即她又转头瞪了一眼廖卒，“再说了，这是我师弟，你莫要沾亲带故的。”
“干嘛，你不相信我？你师弟就是我师弟，怎么？你有意见？有意见请保留，我不爱听。”廖卒给了春兰一肘击。
“嘶，信信信，我信还不成吗，你爱怎么叫怎么叫。”春兰将她的手肘放回原处，离她远了些。
廖卒啧了一声，胜负欲被彻底打开。
“正好让你师弟开开眼界，见识见识我的小龙。”
廖卒的灵册翻转，一条雪白的半龙半蛟呼啸而出，绚丽的鳞片从沐灵忱眼前划过，激起千层混着沙土的罡风。
白蛟盘起身躯，却也遮盖住了大片的天空。
早先听闻廖卒长老有头地级九阶蛟龙，那蛟龙即将步入天级，清洗血脉，化身成龙。今日沐灵忱第一次见到，越发羡慕御兽的修士。
如今的修仙界常见的有妖兽、灵兽，其中的妖兽分为天级、地级，每级各有九阶。其中地级五阶之下都是些未开灵智的地级妖兽。
妖兽能修成天级大圆满的极为罕见，传闻中天级之上还有众级，只是万年没能见到能修到天级九阶的妖兽了，众修士早已记不得那么多了。
除此之外，便是较为珍稀的灵兽了，灵兽生来便有灵智且修为不俗。除此之外，便是更为少见的鬼兽了，这些鬼兽神出鬼没，常在浮生门那群鬼修身边显现。
这偌大之阵势楚寂想不注意到也难，她知晓春兰和廖卒的想法，却也没阻止。她向沐灵忱挥了挥手，沐灵忱刚会意，便被木灵剑传送到了楚寂身旁。
“离她们远些，小心伤了你。”她话音未落，春兰双手结印，嘴唇起起伏伏的念着术语，犹如流光般飞起，很快便追上了站在蛟龙头角上的廖卒，又是一阵沙尘扬起，铺满了地面。
二人一同向枭晓先前逃跑的方向破去。
“它为何……这般……安静。”
沐灵忱见那麒麟完全失去了先前的癫狂，眼神中一片平静，只是存着淡淡的忧伤，望着已成废墟的那片石阵。
“这些，是我主人千年的心血。锁魂阵失效后，他一笔一划刻下的，都没了……”
“他走了，这些早就没意义了，是我的错，我早该放下的。可是，放下……没有我想的那么容易……”麒麟喃喃念道，转过头对楚寂说：“你送我最后一程吧，我要随主人一起烟消云散。”
楚寂摇了摇头，那怨魂低下了头，“你……你不愿意也是……”情理之中……
“不是我不愿，你看我这副样子，我怎么送你最后一程。”楚寂打断了它。
沐灵忱终于意识到了楚寂没精打采的语气，他对那怨魂说道：“今日也有众多化生门的弟子进入千云秘境，我可以帮你去找她们，她们会给你超度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无论你和你主人千年前做了什么，你的主人放下了，你也该学会放下了。和我们出了石阵，早日投胎转世吧。”
玄辛子苦笑一声，千年？它和褚寂的恩怨可不止千年，它被困在这里已经千万年了。
从少年风气到形销骨立，到最后化成一具森森白骨，它的主人一直等，一直等，都没等到把他关在这里的人回来。
如今那人就在眼前，却什么也不记得了。它再为主人不甘，却也无能为力了。
它的视线扫过楚寂和沐灵忱，眼前这两人仿若壁人，而他的主人却永远也站不到她身侧。
“他走之前说，若我有幸再见到你，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他问你，他的罪赎完了没有？”
她想破脑袋也记不得这个“他”到底是谁，也不知道这个问题要怎么回，因此楚寂只能沉默。
“你不用回答我，我不想知道答案，你该亲自和他说。”眼见着这石阵的天空出现了阵阵裂痕，它已经不想追问了。
就算褚寂想起来了，又有什么用，它不如早日随主人而去。
“你的主人叫什么？”沐灵忱想着不过九千年前的事情，大多老宗门可能还存着当时的卷宗，兴许能找到它主人的痕迹，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玄辛子嗤笑一声，睨着褚寂的神色道：“封邑咎。”
果然，这个名字没有扰起褚寂的一丝波动，仿若这个名字的主人属于一个毫不关己的陌生人一样。
楚寂对此毫不关心，千万年前的记忆大多都模糊不清，这不是她现下该纠结的。
对她来说，过去的事情就该好好的做过去式，可千万别翻了棺材底又来叨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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