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朱世倾拉着我一起,大步迈进了棍宫那庄严却此刻令人窒息的世倾殿。
他的手掌温热而用力,仿佛要通过这交握的力度,将他所有的决心传递给我,也支撑着他自己。
殿内,王太后朱思雨端坐于主位,面色沉肃,而朱镜璃则站在她身侧,脸上带着一丝不安和期盼。
“表哥……你怎么……”朱镜璃一脸震惊地望着我俩紧握的手,以及朱世倾脸上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眼中的星光瞬间黯淡了几分,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朱世倾没有看她,目光直直射向主位上的母亲,声音清晰而坚定,如同出鞘的利剑,斩断了所有迂回的可能:“母后,我心意已决,除了凌沐祈,我谁也不娶!”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大殿中。
“你……”朱思雨被儿子这毫不留情的宣言气得浑身一颤,手指猛地抓住座椅扶手,指节泛白。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一手培养、素来沉稳克制的儿子,竟为了一个异星女子,如此不顾皇室颜面、不顾她多年筹谋!
极致的愤怒与失望如同巨浪般冲击着她,她眼前一黑,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身体晃了晃,竟直接向后晕倒过去!
“姑姑!”朱镜璃吓得尖叫一声,慌忙上前扶住。
“母后!”朱世倾也脸色骤变,松开我的手,一个箭步冲上前,与闻声进来的怀恩一起,将朱思雨扶到一旁的软榻上,焦急地呼唤着,“御医!快传御医!”
殿内瞬间乱作一团。
我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因我而起的混乱,心中充满了愧疚与无力。
事情,终究还是走到了最糟糕的这一步。
好在御医很快赶来,一番施救后,朱思雨幽幽转醒。
“母后,您醒了!”朱世倾松了一口气,连忙俯身。
然而,朱思雨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却不是关心自己的身体,而是用虚弱却异常执拗的眼神死死盯住朱世倾,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令人心惊的威胁:“你要是……不娶镜璃……我就……死给你看……”
又是以死相逼!
朱世倾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充满了痛苦、不解和一种被至亲之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他猛地抬起头,声音因激动而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质问:“母后!您为何,非要我娶镜璃!难道……您就从不考虑您儿子的自由意志的吗?!不考虑我真正爱的是谁吗?!”
“自由意志?真爱?”朱思雨像是被这两个词刺痛,情绪骤然激动起来,她挣扎着想要坐起,目光猛地扫过站在一旁、因这家庭风暴而面色苍白的我,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充满了迁怒与怨恨,“都是你这个女人……害得我女儿和我儿子……”
话音未落,她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地从榻上下来,一把冲到我面前,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扬手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大殿内回荡。
我完全猝不及防,脸颊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甚至冒起了金星。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瞬间红肿起来的脸颊,眼眶因生理性的疼痛和巨大的屈辱瞬间盈满了泪水。
“母后!您太过分了!”朱世倾见状,目眦欲裂,他一把攥住朱思雨还想再次抬起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朱思雨痛呼出声。
他眼中翻滚着滔天的怒火与难以置信,声音冰冷如铁,“您别以为,您是母后,我就不敢还手!谁也不能动她!”
“对不起,我先走了……”我看着这混乱而令人心寒的一幕,看着朱世倾被他母亲以性命相挟的挣扎与痛苦,看着朱镜璃那复杂难言的眼神,只觉得这大殿内的空气稀薄得让我无法呼吸。
我捂着脸,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低声说完这句话,转身飞快地跑出了世倾殿。
再多待一秒,我都怕自己会崩溃。
“沐祈!”他急忙甩开朱思雨的手,急切地转向我,眼中充满了心疼与歉意,想要查看我的伤势。
“倾儿!你给我站住!”朱思雨却如同疯魔了一般,死死拦住朱世倾面前,张开双臂,不让他靠近我,“你今天要是敢去追她,我就立刻撞死在这柱子上!”
“沐祈!”朱世倾焦急的呼唤被殿门隔绝在身后。
殿内,暂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朱镜璃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
她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朱思雨刚才那句未说完的话——“害得我女儿和我儿子……”
“不对……”她喃喃自语,眼神由茫然逐渐转为震惊,她一步步走向瘫坐在地上、兀自喘着粗气的朱思雨,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姑姑……您刚才说……我是您的……女儿?”
这句话如同另一道惊雷,劈在了朱世倾和刚刚稳住心神的怀恩头上。
朱思雨抬起头,看着朱镜璃那双与自己年轻时有几分相似的眼睛,看着儿子那震惊而探究的目光,知道此事再也无法隐瞒。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充满了疲惫与一种破罐破摔的决绝。
“是的……”她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才是我在那个,和你生父朱景深,也就是他已经去世的亲哥哥——朱锋涂,共同的亲生女儿。”
“什么……”朱镜璃和朱世倾,听到这话时,同时吓的往后退了两步。
“你可知,自凌国首任女帝登基,永昼星便形成了‘重女轻男’的固有格局。正因如此,当你作为朱景深的第一个女儿降生时,你便成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长公主。”
朱思雨眼中翻涌着痛苦的回忆,话锋陡然一转。
“然而,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让你从此在宫中消失。我最为信赖的贴身侍卫,竟与她宫外的情人里应外合,将尚在襁褓中的你盗出宫闱。此后,这两人便如人间蒸发,任凭我们如何掘地三尺,也寻不到丝毫踪迹。
直到多年以后,你被朱景浅——你父王的亲哥哥,以‘亲生女儿’的身份带回宫中,我们才与你重逢。可我们当时并不知道,那个看似忠厚的朱景浅,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他心思缜密,行事狠绝,在利用完那对男女后,便毫不犹豫地将他们灭口,以绝后患。
多年后,当你以朱景浅女儿的身份站在我面前时,我只有亲人相逢的喜悦,却未曾深想。直到那日,我为你整理衣物,你左胸的那枚胎记赫然映入我的眼帘——那与我苦命的镜璃身上的一般无二!
在那一刻,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能策划得如此周密,并在事后干净利落地除掉执行者的,只有那个看似与世无争的朱景浅!是他,为了争夺拥有继承权的你,布下了这个长达多年的局。
而最终让我确定你身份的,是偶然看见你左胸的胎记——它与当年失踪的镜璃身上的印记,分毫不差。”
朱景深,是朱世倾卧床在病多年的父王的名字。
朱镜璃踉跄后退,眼中写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所以……我养父当年那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是你们……是您和父王……?”
朱思雨闭上双眼,艰难地点了点头,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是……陛下他……必须永绝后患。”
“以及……你并非是我亲生。”
朱思雨直视着朱世倾,一字一句地道出残酷真相,“你的生母,是我早逝的妹妹朱天怡……当年你出生之时,恰逢先王后去世。你父王为掩盖丑事,便将我立为王后,顶替你生母之位。”
她的语气透着一丝不忍,“因为他绝不能让你知道,那血淋淋的真相——你的生母因与侍卫私通,被他亲手处决。”
真相如同最残酷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朱世倾的心脏。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看瞬间僵化成石像般的朱镜璃。
“这……”他喉咙干涩,几乎发不出声音。
所以……朱镜璃不是他的表妹,而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所以,您才非表妹这个儿媳妇不要!原来……”他终于明白了朱思雨那近乎偏执的坚持背后,隐藏着如此不堪的、关乎她自身名誉与过往的秘密!
她是要用这场婚姻,来掩盖朱镜璃的真正身世,来维持她作为王太后的体面,甚至……可能是为了弥补对朱镜璃养父的某种愧疚?
“总之!”朱思雨猛地打断他的思绪,挣扎着站起身,脸上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她指着朱世倾,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告诉你倾儿!只要你不娶镜璃,我就会想尽办法自杀的!除非!你娶了镜璃!”
她死死盯着朱世倾的眼睛,提出了更荒谬的要求,“而且,你必须要对外承认,你不是被逼无奈才娶的她,而是真心爱她喜欢她,才想娶的她!”
不仅要他娶自己的亲妹妹,还要他对外宣称是出于真爱?!
“……”朱世倾站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看着母亲那不容置疑的、甚至带着癫狂的眼神,看着朱镜璃那失魂落魄、仿佛世界崩塌的模样,再想到刚刚负气跑出去的、他真正深爱的人……一股巨大的、足以将人碾碎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的脸上,清晰地写着“无可奈何”四个字。
孝道的枷锁,母亲的以死相逼,皇室丑闻的威胁,妹妹那依赖而绝望的眼神……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紧紧缠绕,勒得他喘不过气,几乎要窒息。
画面突然黑屏。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一整天。
我独自一人待在凌宫安排给我的临时住所里,脸颊上的红肿尚未完全消退,心口的闷痛却远比那更甚。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缓慢而沉重。
“祈——”朱世倾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沮丧,那双总是深邃明亮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
他走到我面前,不敢看我的眼睛,声音低哑,“祈,你……你先回去吧,我母后身体还是有点不适,情绪也很不稳定,我得一直守在她身旁,没有办法陪你了。”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吗?
在那样的威胁之下?
“我知道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转移了话题,也是真心关切,“母后怎么样了现在?”
“她已经睡着了,但是身体很虚弱,”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逃避,“我想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康复。”
“好……”我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涩意,“那我……就先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除了这句话,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难道要逼他在母亲和我之间做选择吗?
我做不到。
他点了点头,没有挽留,甚至没有给我一个拥抱。
我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也仿佛离开了最后一丝温暖的期盼。
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
三日后的清晨。
凌宫内外,本该是宁静的,却被一阵遥远却清晰的锣鼓喧天所打破。
那喜庆的乐声,如同最尖锐的针,一下下刺穿着我的耳膜,也刺穿着我本就脆弱不堪的心。
我坐在窗边,一夜未眠。
我本以为,经过三天的缓冲,我或许会等来朱世倾兴奋地给我发来“我母后同意我俩的婚事了”的信息,哪怕只是他努力周旋后的一丝转机。
却没想到……
竟等来了……他和朱镜璃的……盛大婚礼。
那喧天的锣鼓,那隐约传来的礼炮声,无一不在宣告着这个残酷的事实。
“哇塞,他俩居然真结婚了!”屋外,一个正在打扫卫生的宫女压抑不住兴奋,对同伴低声说道,“虽然觉得有点突然,但郎才女貌,真是般配呢!”
可当我推开房门,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她们面前时,所有的议论声瞬间戛然而止。
她们看着我,脸上带着尴尬、同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看好戏的神色。
“祈……”叶雅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她因为之前鸣鼓之事,挨了一百大板,伤势未愈。
“你没事吧……”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
“……”我转过头看向她,强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反过来关心她,“倒是你,挨了一百大板,屁屁肯定还很疼吧?快去躺下休息,今天啊,我来替你值夜班!”
说完,我便不由分说地两手搀扶着叶雅,将她按回了床上。
仿佛只有通过照顾别人,才能暂时忽略自己内心的荒芜。
“沐祈……”叶雅依旧不放心地看着我,试图安慰,“你别难过,说不定,你和世倾陛下,还有未完待续的剧情。命运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我垂下了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痛楚,低声说道,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告诉她一个决定,“我想去他的婚礼,虽然……他没有邀请我……”
说完,我不再看她错愕的眼神,径直走到衣柜前,开始换衣服。
我脱下了身上那件象征着夜晚与孤独的睡衣,换上了一声极其刺目、与这悲伤心境格格不入的喜庆红色礼服。
那红色,如同燃烧的火焰,又如同心头泣出的血。
我穿上红色的高跟鞋,站在镜前。
镜中的女子,面容苍白,眼神空洞,唯有那一身红,鲜艳得诡异,像是一场献祭,又像是一种绝望的嘲讽。
“我走了。”我对着床上欲言又止的叶雅说道,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然后转身,决绝地走出了房间。
永昼星,天际殿。
天宫殿,凌驾于永昼星众生之上,是整个星球最为神圣与神秘的所在。
它违背常理地悬浮于苍穹,仿佛构成它的每一块砖石都无视了重力法则,将牛顿的箴言置于脚下。
后来,我在古籍与网络的碎片信息中拼凑出真相:这座天空圣殿的诞生,源于那场荡气回肠的创世神战。
当年,凌苏曼追随女娲娘娘,与强敌耶贺华殊死搏杀。
因耶贺华及其麾下擅长空战,为了洞察天际的一切动向,凌苏曼便以无上神通,凭空缔造了这座悬浮的战争堡垒——它既是监视敌人的“眼睛”,也是横亘在苍穹的永恒丰碑,铭记着那段被尘封的史诗。
这里与凌宫的清冷截然不同,到处张灯结彩,宾客如云,空气中弥漫着奢华与喜庆的气息。
无数身着华服的权贵名流穿梭其中,谈笑风生,祝福声此起彼伏。
我终于,还是来了。
像个不请自来的闯入者,像个试图看清最后结局的观众。
“沐祈沐祈!”一个熟悉而带着惊喜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回头,只见安惟夏穿着一身漂亮的粉色小礼服,一脸欢乐地朝我奔来,“你也来啦沐祈!”她似乎并不知道内情,或者天性乐观,尚未察觉到此地于我的特殊意义。
“嗯……”我低声应道,扯了扯嘴角,却无法给出一个真正的笑容。
“沐祈!惟夏!”又一个声音加入。
是李国国王,李维恩。
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褐色西装,显得格外挺拔帅气,“好久不见啦!”
他笑容爽朗,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微微顿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好久不见。”我和安惟夏几乎是异口同声,只是我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干涩。
没过一会儿,穆国国王穆森,严国国王严司辰(他看到我时,眼神阴鸷而复杂,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以及洛国国王洛伦和他的未婚妻洛天依,均陆续到场了。
整个天际殿,汇聚了永昼星最顶尖的权贵,场面盛大空前。
“恭喜恭喜啊——”
“世倾陛下与镜璃公主真是天作之合!”
“祝二位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现场的祝贺声如同潮水般将我包围,每一句都像一把小锤,敲打在我本就破碎的心上,与我内心那一片荒芜的死寂形成了极其讽刺的反差。
那一声呼唤穿透了喧嚣的人声,像一道清泉,在混沌的思绪中开辟出一线清明。
“沐祈——”
我循声望去,在流光溢彩、人影交织的宴会厅另一端,女帝凌淑澜正静静伫立。
她没有穿着过于隆重的朝服,只一袭简约而威仪的深蓝色长裙,却仿佛自带光环,让周遭的浮华都沦为背景。
她的目光沉静,穿越重重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女帝——”几乎是本能,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地朝她的方向挥手回应,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与依赖。
挤过几个谈笑风生的宾客,我有些踉跄地来到她面前,微微喘息着,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凌淑澜没有说话,只是用她撑开的左手,优雅而坚定地示意了一下她身旁空着的座位。
那是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却也因此暴露在更多目光之下。
我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身体有些僵硬。
视线低垂,便看到眼前桌面上杵着一个精致的亚克力名牌,上面印着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名字。
这像一根小小的刺,提醒着我此刻身份的不合时宜与尴尬——一个不请自来的闯入者,占据了本该属于他人的席位。
“没事。”
凌淑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平和而具有安抚的力量,仿佛看穿了我瞬间的窘迫,“我已经和这个人打过招呼了,她已经欣然去别桌坐了。”
她顿了顿,目光淡淡扫过全场,补充道,“正好,今天有个嘉宾临时缺席,那边有个更好的位置,她便过去了。”
她三言两语,便化解了我的不安,将一场可能的尴尬轻描淡写地拂去。
这份体贴与周全,让我心头一暖,鼻尖竟有些发酸。
“谢女帝……”我低声道谢,声音微涩。
这时,我才敢真正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
凌淑澜正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总是深邃难测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照着我的身影,情绪复杂得如同幽深的潭水。
那眼神里,有清晰的心疼,为我此刻强撑的镇定与眼底无法完全掩藏的破碎;也有一丝明确的诧异,仿佛在问——“你怎么来了?”
这无声的五个字,比任何言语的诘问都更具力量。
它敲打在我心上,让我几乎想要立刻逃离。
我怎么会来?
来自取其辱吗?
来自证心死吗?
来自虐般地观看这场将我彻底排除在外的“圆满”吗?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有的委屈、不甘、痛苦,在女帝这沉静而了然的目光下,仿佛失去了伪装的必要,却又没有倾泻而出的勇气。
我只能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双手在桌下紧紧交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细微的痛楚来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平静。
凌淑澜没有移开目光,也没有继续那无声的追问。
她只是极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却重重地压在了我的心上。
她伸出手,亲自为我面前的空杯斟了半杯清澈的果饮,动作优雅而自然。
“这饮料不错,清甜,不醉人。”她将杯子轻轻推到我面前,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然,却暗含着一种无需言说的庇护,“尝尝。”
我知道,她并非真的在评价饮料。
她是在给我一个台阶,一个可以暂时掩藏失态、安定下来的借口。
她是在用她的方式告诉我,在这个让我如坐针毡的地方,至少还有一方天地,是她许可的、安全的所在。
我顺从地端起玻璃杯,冰凉的杯壁贴上微烫的指尖,轻轻抿了一口。
那清甜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依然化不开堵在心口的苦涩。
我们之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
周遭的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
我坐在这个本该不属于我的位置上,在身边这位帝国最尊贵女性的身边,像一个被风暴摧折后,偶然飘入宁静港湾的小舟,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却深知那港湾之外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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