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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印之事，传入东宫，太子大怒，下令彻查。
劳心劳力的差事，李蒙自然不会让好兄弟曲诚去辛苦，彻查盗印之案，全权交给了吏部侍郎李然，大理寺和金吾卫协办。
金吾卫因为曲诚一直没到岗，派了副将王虎前来，而大理寺负责此案的，是结案率最高的年轻官员吴芷英。
三人组织雷厉风行，分头行动，高效运转，迅速遍查了全城几百家书铺，均有缺页的盗印题库售卖。各书铺老板被带回了府衙，接连审讯多日，却都痛哭流涕异口同声的不知情。
所卖之书皆是文印坊所供，可文印坊是正版，不可能出现缺页白页。
李蒙看完了供词，递给旁边坐着的曲诚，然后问其他三位查办此案的臣子，“关于盗印之事，你们有什么想法？”
王虎是武官，负责拿人审问的，对于案件本身，则是一头雾水，摇头像拨浪鼓。
李然最先起身道，正色道，“殿下，您的袖口歪了。”
曲诚忙看了看自己的穿戴和配饰，没什么不对称的地方。这些时日，因着盗印的案子，他日日在东宫，和来汇报案情的李然，熟悉了一些，大概明白了太子殿下为何不愿意和李大人共事。
“李大人，现在是说案子，不是说我！”李蒙气得跳脚，好歹忍住了。李然也姓李，是皇族旁亲，几代数上去，也是皇帝亲生的。李蒙打小就和李然认识，李然才学的横溢和性格的扭曲，总让他十分纠结。
“臣以为，文印坊的说辞，定有所隐瞒，”李然盯太子殿下把袖口整理妥当，才开口说案，“几乎所有的书铺，都有三五本盗印的书，若是私营作坊，绝对做不到如此大的范围。”
“可文印坊为何要这么做呢？”李蒙想不明白这一层。
有正版，却做盗版？
李然也想不明白这一层。
“殿下的疑惑，臣可以解答，”吴芷英站起来，淡淡说道，“文印坊的官册，所用墨纸，都有定数，过的是户部账目，清晰明了，经营收入也做不得伪，而盗版之利，则可以是个人之利，蛇鼠暗藏。”
“的确，文印坊经营的，多是官册，由户部调拨银钱采购墨纸，能印多少本，都由户部调查民需，事先折算好的。文印坊的经营所得，也按约上缴国库多半数。雕版不用之时，封印在版库中，由专人看管。只有盗印一途，再行制版，所得无需上缴国库，可完全据为私有，”李然一点就透，“但是吴大人，文印坊经营的官册不少门类，可为何只盗印武举文试的题册？”
“也许是因为……”吴芷英也是猜测，“武举文试的题目，几十年不变，以后也不会变，盗版一劳永逸，无需年年更换。且举国上下，但凡要考武举的学子，定是要买这题册备考，销路可观。”
把盗印的书掺和进正版之中，卖给书铺，再从书铺货款里把账目之外的入账扣出来……
一本利薄，然全国书铺的订货，积少成多，是一笔相当可观的入账。
李然顿时对吴芷英刮目相看，起初他还觉得大理寺派来一个弱不禁风的年轻官员，是在敷衍此事，看东宫的笑话，没成想，吴大人内里有乾坤。
他为吏部之官，查案并不在行，不如吴芷英专业。
“那吴大人可有怀疑的对象？”李然问。
文印坊上上下下，几百工人，串联作案，谁都有可能行此盗印之事。
吴芷英摇头，他负责查书铺，而文印坊的查问，是由李然负责的，“我需文印坊经手武举题册印制的所有工长和工人的名册和分工。”
“我这就去寻，”李然两腿熟练地往门外迈，听太子殿下开口，“既知是文印坊，先不急。”
李然明白太子殿下的顾虑，文印坊的主管，是杨老太师的学生。老太师虽然致仕还乡多年，但朝中门生遍地，树大根深。老太师在朝时，与王丞相不和，总是互相拆台，所以东宫尽量不会去惹老太师的余党。
他回来坐好，等着太子殿下的命令。
李蒙站起来，突然就不聊案子了，“吴大人是吗？我听说过你。”
吴芷英是第一次来东宫面见太子。他们的案子只是稍有头绪，并没有定案，太子殿下今日忽然召集了他们，说是想听听案件的进展。
她微末小官，入朝不久，虽主理了一些大理寺的陈年老案，得了几次褒奖，却也不至于到被太子殿下记住的程度。
“能把宋御史他老人家的嘴给堵上的，我朝找不出几个人，”李蒙笑道，“我一直想见见吴大人。”
他知道吴芷英，正是因为曲诚被宋御史上奏的一系列无中生有的罪名，都被分到了大理寺吴芷英手中，继而风平浪静，大理寺从没找过曲诚什么麻烦。
“宋御史？”吴芷英并没见过宋御史，却知道他鼎鼎大名，尤其是自己好几架子的未结案卷，都出自这位老人家的手笔。
“阿诚，你之前不是说，想当面谢过吴大人吗？”李蒙其实一听大理寺派的是吴芷英，就想凑个局，让曲诚见上一见。
大理寺案卷分给了谁，没有结案，一般不会轻易换人，对于曲诚，吴芷英绝对是有用的人。
曲诚起身执礼，“曲诚谢过吴大人。”
“曲将军严重了，下官只是秉公办案，”吴芷英忙回礼，她对曲诚再熟悉不过了，真人和案卷上记录的，相差不多，“曲将军行得正立的直，大理寺自会还以公道清白。”
“宋御史执念颇深，以后阿诚一定少不了再麻烦吴大人，还请吴大人务必记得今日东宫所言。择日不如撞日，我请吴大人吃个饭，也是替阿诚交吴大人这个朋友，”李蒙看了一眼同来的李然，虽然不情愿，也勉为其难的顺道请了，“李大人，王将军，你们也别走了。”
东宫之请，吴芷英不敢拒绝，李然经常参加宫里的大宴，东宫之请，也参加过几次，当做稀松平常，王虎觉得自己的身份地位，不配上桌，武将缺心眼儿的毛病立刻犯了，“臣今夜轮值，不可饮酒，免不了扫兴，臣自己回大营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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