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是卯时,贺偃归正在街上采买菜肉,打算回去自己做。
桑弄节这几日,酒馆几乎都休业了,唯余的两家还都是特制麻辣。
他啥都能吃,唯独辣是万万不行。想当年军队于风雪挺进时,大多人保存着内力,便于口中塞着辣椒行路。
他的脚程最快,并非是因主帅位在首,而是被辣得不行,风刮着,一把鼻涕一把泪。
绝不能让旁人发现。
刚走半道,前头便被人堵着了。人群拥在巷子口,塞了整条街,民兵在前头遣散人群。然本就是开市时,人只会越来越多。
贺偃归提着菜和鸡,仗着身高,左跳跳右跳跳,倒也是将情况看了个大概。
花行柳王两家近日结了喜事,新婚夜当晚,新郎官却在屋内死了,众人赶到时,那新娘手上是血,满目惊恐,新郎官就躺在床阶下的血泊里。
柳家新娘当夜便跑了,踪迹不知,民兵们现下才赶来收拿尸体,王家却说什么也不愿剖验。
那王家家大业大,民兵们也不过是自行主张的,也着实骑虎难下。
现下也只能申报,待二关内派官员着手。
贺偃归草草看了眼便回了客栈。
四关之制,究竟是哪个傻子提出来的。饶他都能看出其中弊端,民难自制,官易勾结,若非兵力强盛,蛊术难防,地处险峻,大乾早已兵临城下。
嘟嘟……..嘟….
贺偃归在门前站了许久,左右踱了不知多少步。总算是叩响了门。
门开了,自内开,贺偃归提着早饭,闪躲目光。他不知如何面对李元漪。
“进。”李元漪让开过道,见他这反应,眯眼不解。
“多谢。”李元漪刚要去搭把手,贺偃归已手快,将菜都摆了全。
“去主街了?”李元漪接过筷子。
“啊对。那有件命案。”贺偃归简单概述。
李元漪点点头,有些困倦,眼睫耷拉着,极缓极缓地眨,“还记得那张航线图吗?”
贺偃归想忘了都难,稀奇古怪的一堆图案,几个潦草的字,毛团般的线条。
“贯南北,绕主街,上悬圆月,左靠半边山,画有一花一金元宝。这条记得?”李元漪吞下馄饨,才开口。
“自然。”贺偃归莫名紧张,颇有些被考究的感觉。
“快至中秋了。”
“水线与这命案有关?”“但这跟山有何关系。”
李元漪摇头。“我的人也查不到,且行且看。”她揉了揉眼睛,一边撑着脸一边舀着馄饨。
“嗯。”贺偃归也没再说话了,只仍旧偶尔偷看李元漪。很快便被抓了包。
李元漪慵散抬眼,盯着他。“练功练成傻子了?”这话虽是调侃,听着却似她真心话。
贺偃归收回眼。
“…..”李元漪倒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又多瞅了他几眼,便被困意搪塞过去了。
用完了早膳,两人约着去早市买几斤小麦粉,晚上回客栈做糕点。
命案的事暂且搁下了,故而人也散得干净,重又入了赶早市的主流。
三关不比二关,街道摊贩不过是桑弄节特有,白日里已撤了物件,锁了底板,用布盖过了摊身。
主街楼宇并立,现下人最多的便是那对街开着的茶楼,虽说含一茶字,却是菜,米,面,料应有尽有。跑腿伙计大包小包地驮着东西,手里字据翻飞,从楼里冲出,往客家送。
二人于楼外排着长队,好不容易再一次至了楼口,入目攒动的头便令他们同时哑然。
“分头。”李元漪撕下一半清单,拍在贺偃归手里,迈入了人群。
十足壮烈。
贺偃归还不及哀悼,低头一瞧自己的清单,沉默了。
拢共八样样,李元漪手里就留了两样,好好好。他抬头,将目光锁定人群哄抢,白面纷飞的面粉区。
拉紧发带,撸起袖子,一去u不回。
而这边李元漪所到的香料区战况激烈不减,五香区首当其冲,糖盐区次之,干花甜粉相对平缓。
她挎着篮子,用竹勺舀起干花往里头装。好在贺偃归并无甚么要求,不辣就行,否则如同她府里的那帮丫头,包什劳子腊肉,伍仁着实令她无福消受。
将芙蓉,豆沙桂花装了袋,她便只剩一样了。
糖。
李尚书自是不会去钻人空的,李元漪会,她将袋子搁到店小二那寄存,捞起衣裙,找准了空隙便滑溜钻了进去。
摩肩擦踵得,不知谁压了下她头发,叫她暗嘶了一声,那边人正因鞋子被踩掉了,哭喊着停下。这边谁从前头退了下来,手肘擦脸而过,李元漪斜斜一躲。“姨子,东西漏了。”抢占了人空后,她拂开胸前被挤散的一缕发,眼中带了些得胜的骄傲,轻笑提醒。将东西递去。
”啊谢谢啊……“声音已然被挤到外头。
李元漪淡淡垂眼,瞳孔一缩,适才还满得溢出的糖罐,现下已快见了底。
入目,四五个勺子正往这冲,势头极猛。
李元漪敛目,从兜里快得拿出了把碎银,洒在了货架上。
当啷,几乎同时,勺子都脱了手。人群陡转了风向,改为争银子去了。
李元漪选了把看着顺眼的,装着最后的糖出了人群,拿回香料,坐在楼外的茶馆里等人。
现下正是精彩时候,说书人将那扇子一开,悠悠扇着风,娓娓。
“话说那王生依着要求,将姑娘送至了山中破寺,刚要走却被抓住了衣袖,那姑娘面带羞赧,说道,夜黑风高,山路怕是不安全,公子何不于此处歇下。王生听着外头狼啸,无奈应了下。
他给姑娘铺了干草,往那墙角一靠,和衣而眠。然,夜深之时,庙外冷风将他吹醒,迷迷糊糊间起身欲去关,便见庙外赫然躺着一张人皮,其上形貌,可不就是那女子!还不待他奔走而逃,一道气息落在脖颈,带着异香,寒如冰魄,醉人袅娜的声音起了。公子,为何只看着我的皮!——那说书人声音忽得尖利嘶哑,亦男亦女,将众人吓了个半死,茶杯打翻声不绝于耳。
“………………………..”馆内无话,许是皆一时无语。
面粉铺里正哄抢着,漫天粉尘,争闹不断。那外头排着的人往里头探望,着实望而却步,眼见着朦朦胧胧,袅袅娜娜间,一道身影出现了,赫然于埋头苦干的人群中显现,扛着两大袋,如同常胜将军般,凯旋。
“哎哟——”“我的腰。”贺偃归旋即便颓了。将两袋粉咚一声放下,扶着腰唱衰。那些个人不乏宰牛抗蒸笼的,手肘乱戳,正中要害。
他颤巍着手将清单展开,粉类齐了,枧水有了,酥油炸了。就剩一蜂蜜。来之前侦查过,对面便宜。
他将面粉扛好,也不舍得花那几铜板的跑腿钱,贺偃归兜里是没几个子,一身牛劲却使不完。
出了楼,左右一扫没见着李元漪。刚准备放下东西等着,一人鬼鬼祟祟就到了跟前。
贺偃归手把东西一揽。暗诽,这年头还有这般明抢的。
然那人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他面上。开了口。“是许公子吧,你娘子在对面茶楼上,托我见着你提醒一声。”
贺偃归视线一飘,还真给他见着了人。侧依着二楼竹栏,品茗听书。好一番悠闲自在,只那乱糟糟的发着实惹眼。
“多谢啊。”袋子被重新抗起。飞出些许面粉。
这边,故事来到了高潮。说书人压低了声音。
“那王生跑啊跑啊……然而,狐妖的笑声从未远离,偌大的林子,只能听到王生的喘息声,他拿着道士的符,依照嘱咐贴在额前,抱着头颅,蹲在了东南方,阳生的那棵树下。
“符篆发出金光,凄厉的惨叫声在他上方响起,随后,归于平静,王生,得救了。后来找到那道士诉说那日情景,却听道士倒吸一口冷气,暗暗道,简直命大,那狐妖死前,尖爪直逼你的头颅,下一刻,便欲开瓤。”那说书人比划了个开瓜的手势。馆内鸦雀无声。
李元漪忍了忍笑。
“一经多年,王生渐而也将那事粉饰过去,逢人不过玩笑两句,家有妻帮衬生意,膝下一女,粉嫩可爱,已然美满。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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