摛锦回眸瞥他一眼,抬手就将烛灯夺走。
“下次吧。”
燕贼的事尚没理出几分头绪,哪来的闲工夫陪他在这侍弄笔墨?
梅子瑜面上的笑僵了下,随着远去的烛光,一点点敛去。
可前头人对此浑然未觉,只举着灯,凑到鲜艳的画卷前。
画中人或站或坐,或躺或卧,无一例外,皆是女子,更准确地说,都是貌美的妙龄女子。个个螓首蛾眉,雪肤花貌,可眸中神情,似有些古怪。
照理说,雍容丰腴者当自信开放,修长苗条者应文雅娴静,弱柳扶风者该愁怨哀婉,可遍观画作,皆是如出一辙的含羞带怯,甚至有些难以描述的意味。
眸光微凝,审视着画中仕女散开几缕的鬓发、脱落了半截的金钗,额间薄汗,颊上绯红,隐隐约约间,竟好似听到自画里传来的,愈发急促的心跳。
……不对,不是画里。
贝齿当即碾破舌尖,漫溢出的腥甜裹挟着尖锐的刺痛,将思绪唤至清明,这才惊觉,额间薄汗是她,颊上绯红是她,混乱无序的心跳也是她。
在笔墨丹青的淡香中,脚步声清晰地、平稳地靠近,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一寸寸侵吞这方寸的光明。
“很美吧?”
“这位是书香门第家的小娘子,有才情卓绝,可少有人知晓,她还有风情万种,”他停步在她身侧,温和的面容中透出几分狂热,“若非有我记录,待她年华老去,谁还能记得她曾这般美丽动人?”
“这位,是溪边的浣纱女,虽不通文墨,但自有一股天然质朴。”
他顺着画轴,挨个介绍去,“这个是采药的医女、这个是商贾的妾室、这个是官家的婢女……”
话音稍顿,梅子瑜俯下身,目光也跟着落下。
都说灯下看美人,犹胜三分色,此时便是最好的诠释。暖黄色的小小一朵烛光,将白日里矜傲的眉眼衬出了几分怜弱,眸里水盈盈,眼尾红润润,无须更多的点缀,只要一笔一笔对着描摹,千娇百媚的美人便跃然纸上。
他一时竟有些看痴了,话中带着几分虔诚,“我本以为,已将天下的美人画遍了,但那日见到你,才知往日画的都是些庸脂俗粉。”
苍白的指尖欲触碰她的脸颊,却被她偏头躲过。
梅子瑜也不恼,只是轻笑着收回手,话音愈发温柔:“是我、是小生吓到娘子了?”
摛锦竭力压抑着几要跃出喉头的喘息,可浑身气力无比清晰地自四肢抽离,烛灯倏然脱手,在地板上滚了几圈,兀自熄灭。
室内重归一片漆黑。
梅子瑜蹲下身,拾起烛灯,用火折子点燃。
微弱的光飘摇着,恰好能照见踉踉跄跄奔向楼梯的人影。
“看来,娘子已经迫不及待想入画了。”
……
出了书肆,远了梅宅,这回总算按原定计划进了金玉行。
奈何平陇县地处偏僻,又是下县,县里刨去寥寥几个乡绅富豪,少有人舍得将钱糟蹋在这些不能吃喝的物件上,故而,哪怕是全县最大的金玉行,也不过是个二层小楼。
一楼多是些粗陋银器,像模糊雕刻着“平安”的长命锁,囫囵凿出几片花瓣的细簪,缠了半圈红绳的圆镯。
庞勇搓着手,好声好气地将价钱问了个遍,顶着小二殷切的目光,腆着脸一一推拒,只在脑中盘算着,依捕头微薄的月俸,需得攒多久才能换一个回家。
伸手探了探钱袋,正琢磨着要不要硬着头皮借点凑凑,抬头就见燕濯抬脚踩上了楼梯。
“一楼看看不就得了?”庞勇仗着膘肥体壮,挺肚将小二挤开,凑在燕濯边上低声叮嘱,“这二楼摆的可都是贵重物件,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怕不是家底都得赔干净!”
“你在下面等着也行。”
庞勇叫这话一噎,半晌没出声,只是憋着气,将台阶蹬得“砰砰直响”,直到踩实了二楼的地面,才收敛起来。
二层物件的花样便多了好些,钗簪环佩这等寻常样式暂且按下不提,鎏金的臂钏、镶玉的步摇、螺钿翠钿,连梳头用的篦子也要镶金嵌玉。
庞勇立时看花了眼,也记不起自个儿囊中羞涩了,伸手就想到那檀木盒中沾沾贵气。
“珊瑚忌汗,客官可近观,但不可上手。”
这一声提醒响起,二人才注意到架阁背后坐了个穿绸衣的女子,三四十的年岁,应当是这金玉行的东家。
庞勇讪讪地收回手,赔了两声不是。
东家应了声,便继续低眉忙碌,先将珍珠用沾了粗盐的干布擦净,再换执细毫笔,在盛了糯米浆的瓷碗中搅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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