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濯说不清究竟是为何跟来,又是为何守着不走,只是在看见那戴着珠帘笠的身影如约登门时,心头掠过一丝讽意。
果然如此。
几乎是强迫性地将目光压下,朝向他为掩人耳目而随意捧着的书册上,攥着的指节隐隐泛白,平整的纸面间竟生生嵌入几枚歪斜的指印。
他骤然回神,猛地合上书,将罪证掩藏。
未及下一步,盯着这头许久的小工已然箭步上前,微微躬着腰,面上挂着笑,说的话却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请这边结账,不然,弄折的书,可不好卖给旁人。”
燕濯默了下,朝柜台的方向走去。
但柜前无人,他立着等了会儿,目光忽凝向架格边角处,鬼鬼祟祟的两条人影。
靠左的影粗得快要长宽平齐,显然,是庞勇。
“顶顶的好货?”
“顶顶的好货!”
“只此一个?”
“只此一个!”
燕濯皱了下眉,悄声靠近。
右边是个穿着浅灰襕衫的中年人,留着一缕山羊胡,应是这间书肆的掌柜,此刻正双手抱着个木匣,眉飞色舞间,极尽夸张地吹嘘着:“这可是出自大家的手笔,昨日才刚到,莫说是小小的平陇县,便是整个幽云郡,也无一能与之媲美。”
庞勇搓了搓手,在木匣上摸了又摸,“那先,验验?”
“行,给你过过眼!”
掌柜手指轻挑,匣盖与匣盒间露出一条细缝,随着他拉取的动作,细缝逐渐撑开,现出里头惹眼的桃红色,“我昨夜验过一遍,其中滋味,啧啧,当真是妙不可言!”
桃色封面翻开,露出经折装的内里。
燕濯眼眸微眯,视线随之探去,而后,匆忙挪开。
庞勇咽了咽口水,两眼发直,“这、这画工之精妙,尤其是女子,栩栩如生,简直像是对着真人摹出来的!”
伸手欲再翻,却忽地连人带手向上飘去,因为燕濯一手拎起了他的后领。
那掌柜眼珠往上一滚,对上一双冷硬的眉眼,当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书塞回木匣,窜离原地。
故而,只剩二人相峙,气氛凝重。
好一会,庞勇才干巴巴地问候道:“燕、燕县尉,你忙完了?”
“尊夫人可知,你看这种东西?”
庞勇好似被架上了蒸锅,锅底柴禾不断,风箱不停,一张脸被烹得通红,嗓子眼肿得又细又窄,挤出低若蚊蝇的声音:“……只是一点小消遣,也犯不着闹到她那。”
燕濯没说话,只松了手,转向柜台去。
初时的那股臊意过去,庞勇的脑子渐渐活络起来,忙追上去,欲将自己的形象洗白些,“那谁家没两卷避火图,这个也就是画得真些、花样多些,再说,看完也不止我一个人受益啊!”
燕濯斜眸扫去,似是想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荒唐的言论。
“你也就是没成亲,不清楚,”庞勇似是终于从脑中搜刮出个能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论据,腰杆停得笔直,端出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这洞房前不研究研究,活太烂,当心叫新娘子踹下床!”
燕濯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顿时有些难看。
庞勇只当是刺到他孤寡至今的痛处,激得他恨婚了,脚步愈发轻快起来,甚至趁着他结账时,越过他半步。但遭外面的日头一照,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还未下值,这般算是逾矩。
于是又倒着走回来,跟在他身侧。
“那咱们接下来上哪去?”庞勇朝梅宅努了努下巴,“人云财主可是上梅家喝茶去了,估摸着关系不错,你不肯求姓梅的,那不如再去求求云财主,这要成了,可就省下——”
话未说完,便被冷声打断:“不去。”
“行,升官发财你不感兴趣,那你就不担心,他们俩在里头相谈甚欢、欢天喜地、地久天长去了?”
“……那也是他们的事,与我何干?”
庞勇撇撇嘴,满脸不屑。
嘴比死鸭子硬,那倒是装得像点啊,也不知道是谁大清早说要办事,结果办了两个时辰还盯在梅宅。浑身上下穷得叮当响,还被强买强卖了本话本子。
想到话本子,他斜眼一瞄,看清书封上几个大字:《霸道公主对我强取豪夺的那些日子》。
不是,这玩意儿也不比那春宫图好到哪去啊!
……
红鲤在池中游曳,翻起绿波涟漪,一半撞向乱石堆砌的假山,一半荡向池边的凉亭。凉亭四面悬着白色的薄纱,轻风吹拂间,薄纱翩翩,而薄纱的间隙里,逸散出袅袅香雾。
是在煎茶。
“蒙云娘子不弃,愿尝小生亲自煎的茶。”
摛锦弗一落座,梅子瑜便将旁余下人遣退,亲自拿了竹夹,取茶饼在炉上炙烤。待茶饼表面微微起泡,焦香四溢,便趁热用茶碾子磨碎,用茶罗过筛,只留下最细腻的茶粉。
“平陇县没有山泉,只好求其次,取了江水。”
梅子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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