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商被南殊这么居高临下一讽,半天没回过神,气焰消减大半。
又忽然想起自己占理,立刻重新跳脚:“你们看看,看看这是什么态度!这是慈善家的态度吗!”他神情激愤,又被人挤着,可怜巴巴地站在夫妻二人之下,到真像个遭了天大委屈的受害者。
“等会儿!”南殊皱眉呵斥,还是不给他半分好脸。俯身向陶凝耳语几句,便为她让出一条上楼的路。
记者见他们二人迟迟不给答复,也逐渐没了耐心,窃窃私语起来。
布商见舆论倒向自己,忙乘胜追击地装起可怜:“我想着是为难民捐助,给他们的价格连正常的六成都不到。就这,他们都只管定货不管结款。厂里还有一半给这儿的货在赶着,我是扎紧了脖子,才有钱买棉进厂啊!”
他越说越激动,到后面甚至破音带起了哭腔。
“沈先生,若真如这位先生所言,您的所作所为是否与您的救济言论相悖?您选择代红十字会接管难民事务的这一行为,我们是否可以理解成借机藏污纳垢呢?”
“无论是从前的国际安全区,还是现在为组织返乡临时建立的难民机构,都是秉承人道主义精神运作的慈善事业。所有账目公开透明,受正规渠道监督,绝没有您口中所谓的‘藏污纳垢’之举。”沈承昱沉稳回应,抬手准备示意散场,却被南殊拦在半步之外。
她动作麻利地从陶凝手中提过带有商标的麻袋,重重落在人堆之间。泛起的灰尘生生逼退了记者们的脚步。
沈承昱微微蹙眉,却选择沉默。
“要钱是吧?”她避开灰尘喘了口气,从麻袋里掏出件布衣怼到闹事商人的面前,“你看看你的货值几个钱?”
“这好好的东西,有什么问题?”他理直气壮。毕竟他知道自己的料子白净,单从表面,是看不出端倪的。
南殊料到他会辩驳,正眼都懒得给上一个。只不紧不慢地把衣服从左手换到右手,摊开掌心给记者们看上面醒目的灰白碎屑。
“好东西能这样?”南殊反问。
凑热闹的人群一个个伸长脖子,前排几个记者也弯腰去摸南殊刚刚摸过的衣料。
发现她所言非虚,又将笔杆子对准布商开始质问。
那人吓得连连后退,紧着摆手道:“肯定是她为了赖账,给我的货动了手脚!他们都是一伙儿的!”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能反咬南殊一口。
南殊拍掉手上的白灰抱臂,往前逼去一步,悠悠问道:“说说,我怎么给你动的手脚?”
“你们这些奸人的主意,我怎么会知道?快点把货款给我!”
“你不知道我是怎么办的?我可知道你。”南殊绕过麻袋走到那人面前,“这东西看着干净,其实是在表面打了滑石粉,或是石灰浆。料子掺过旧纱和木棉,出货平整,其实一拉就断。”
说着,又重新将布衣举在手里,抖下上面残余的灰粉:“这不是坯布粉,而是石灰水干结。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人把这东西穿在身上汗水一浸,就得溃烂成疮。”
这么看,做出这种东西的商家简直是视难民的健康如草芥。
南殊的话音刚落,不止记者,就连一旁围观的人群也跟着一拥而上,想要啐上一口这草菅人命的奸商。几个守卫员围成半圆,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拦截在阶梯下面。
“你!”布商颤抖着手指向南殊,“你就是为了赊账,在这里血口喷人!”
他越说越难听,沈承昱做不到站在南殊身后视若无睹,刚要开口,就又被她给拦了回去。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南殊转动手腕,用扇子头轻轻点了点下巴。低头看向地上的麻袋,神色骤然舒展开来。
扇头挑起劣质衣物,脸上挂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坏笑:“你穿上你的东西,在这个街区跑上两圈自证清白。要是布料完好无损,我就发发慈悲,给你结账。”
拿在手里都要碎的东西,哪能穿在身上?布商恨得牙根直痒,也只能就此作罢。
但南殊可没想就这么草草揭过。
原本都被沈承昱牵着往家的方向走了,又匆匆折返回来,对记者们高声:“他刚才不是说,还有供给难民营的货在生产吗?你们跟着去看看,看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
语毕就赶忙偷笑着撤出人群,拉起沈承昱疾步逃离“战火”。
“南殊!”他跟在她的身后踉跄上楼,提起她旗袍将要曳地的后摆,“你小心点儿!”
南殊三两步迈上台阶,在廊下忽地转了个圈,面向沈承昱后退着走,问道:“好玩儿吧?”
她古灵精怪的模样映在他的眼里,正午日光打在她的裙上,金线灵动闪烁,沈承昱忽然觉得
——完了。
他没办法跟她讲道理,只能垂头一笑,先引过南殊的手,领她避开身后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这些?”他问。
南殊转动眼珠,撇嘴转身正过来走:“我父亲过世之后,我继承纺织业,也想过当奸商来着。”语气揶揄,也不知是真是假。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房门,喧哗声被门板挡在屋外。
“砰”一声闷响,手提袋被南殊随便扔在桌上。
沈承昱闻声望去,只犹疑了一瞬,就急着去撞她的眼神。手掌不自觉地落在南殊腰际,把她唇角的笑意一点点吃进嘴里。
气息凌乱间,南殊抓住唇与唇松散的机会,偷偷换了口气,又很快被涌上来的力量掐断。
手再没了力气,自他的后颈滑下,落在衬衫的领口,任由自己被押往他的怀抱深处。
绵长安静不知持续了多久,门外的脚步声停在了南殊身后的墙外。
一长两短的敲门声十分规矩,像是给肆意奔跑的马驹套上嚼口。
“有人来了,沈先生。”南殊将指尖划过他的下巴,带起一阵骚乱的痒意。
沈承昱抚在她的颈后的掌心紧了一瞬,似不满她的骤然松口。
轻轻一压,南殊的后脑便抵上墙面,探出气息在她唇边停了一瞬,哑声低语:“再让我靠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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