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声音越来越低，神情中隐约有些惶恐和无措。
扶春静静的和段承宣，闻言神情一动，满是惊愕的看向火场，匆匆几步便朝那边冲了过去。
“世子！”
“少夫人！”几声惊叫，丹桂和管家慌忙将她拦下。
扶春看着火场泪流不止，失魂落魄。
一种下人七嘴八舌的劝了起来，生怕她想不开进去了。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失态的侯夫人，她怔怔的松开了段承宣的衣服，默默流泪。
虽然还没看到段景耀的尸身，但这样大的火势，楼阁都已经彻底塌陷了下去，里面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面对侯夫人的时态，段承宣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只是就着昏暗的夜色，悄然将目光落在扶春身上。
他知道扶春的倔强，知道她的外柔内刚，也知道她的爱恨分明。
可他却不能确定扶春对段景耀的心意。
火势渐渐熄灭，只余下一地的残垣断壁和灰烬。
府上的仆役们从里面抬出一具具焦骨，管家再三辨别后，对着其中一具惶然抬头，颤着声音说，“是世子，这是世子的玉佩。”
话音刚落，扶春直接晕了过去。
丹桂一声惊呼，暗影处，段承宣脚步微动。
一路回了博今院，丹桂打发走了身边一众下人，屋里顿时安静下来，那边绿萼已经手脚利索的准备好了热水，给扶春净面。
刚才流了那么会儿的泪，这会儿眼睛肯定不舒服，得好好敷敷。
扶春阖眼躺在床上，神思不止。
“丹桂，你说，他真的死了吗？”她忽然问。
丹桂手上动作一顿，巡视一圈靠近后轻声开口，说，“姑娘您是怀疑？”
她话未说尽，但里面的惊疑十分清楚。
“太突然了。”扶春说。
昨天威远侯去世，今晚世子去世，再加上侯夫人今晚的失态，不管谁看，都会以为是段承宣下的手——
扶春也有过这个想法，但她知道，段承宣一直有计划，大可不必这样简单粗暴的行事。太急了，也太突然了，反而显得有些刻意。
是故意要让人怀疑段承宣吗？
还有昨晚的种种，段承宣手上到底握着什么把柄，竟然让威远侯如此孤注一掷，竟然用她这个人儿媳来算计。
“姑娘，您是说？”丹桂不解的问。
扶春没有回答，安静思考，好一会儿了，悄声吩咐了几句，让丹桂去找添香。
虽然那个丫头之前已经被段景耀调离了书房，但她对段景耀身边的人十分熟悉，说不定她那里会有所发现。
丹桂立即应诺，表示明日天亮了就去。
“算了。”过了一会儿，扶春忽然又说。
“姑娘？”
扶春总算睁开了双眼，露出满目的茫然。
“管那些做什么呢。”扶春轻声说，经历过一开始的震惊警惕，她慢慢放松下来，想的也就更多了。
段景耀已经死了，她成了寡妇，比起追究之前发生的事情，对扶春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之后该怎么办。
扶春怔怔的看着帐子顶上的吉祥纹路，任由自己思绪放空。
之前她心中有很多的怨恨，有很多的不甘。
她愤怒，她厌恶，她想要段景耀去死，但现在段景耀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死了，让她的一切想法都落了空。
在扶春的打算中，最起码要段景耀留下一个子嗣后才能死。
这样的话，她可以抚养孩子，安安生生的做一个侯府夫人，深居简出，这样安安静静的也挺好。
可段景耀就这么死了。
那她该怎么办？
今朝律法严谨，爵位只有嫡出子嗣才能继承，庶出和旁支都不可以。
若无嫡出，也意味着爵位就此断绝。
但就算没了侯爵之位，侯府也有一大份家业，大可过继旁支子嗣，她依然可以做一个富贵闲人。
这样也可以。
扶春斟酌着想。
等等，还有段承宣。
他之后会怎么做？
这是个变数。
扶春拧眉，觉得还是该找到人好好问问他到底要做什么才好。
想罢，扶春又开始操心明天要面对的事情。
段景耀去世之后，那些人登门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想必，一定会十分热闹，只是想着扶春已经有些头痛起来了。
第二日一早，扶春醒来才得知，昨晚侯夫人叫来了京兆尹的人，段承宣则命人请来了刑部的人，待到今晨，陛下亲自下令，命刑部彻查，务必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免得污了无辜者的清白。
扶春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只见气色尚好，便上了层浅浅的薄粉略作遮掩，而后便要去找侯夫人请安。
一路往前院行去，仆役们都十分安静，连私语都听不见，侯夫人在前院侯爷停灵的院子里，等到出了后院，扶春便能看到穿行的衙役们。
见着扶春，众人一怔。
府上接连的丧事，满府素白。
扶春今日便穿了一身白，面容也是苍白的，略带憔悴，减了几分艳色，但眉目带愁，反倒是越发的楚楚动人了。
有人瞧的失了神，甚至不慎踩到了身前的人。
“放肆！”
段承宣皱眉低斥。
瞧见这一幕的刑部侍郎心中顿觉不争气，给了亲信一个眼神让他盯着点，这可是侯府，府上的女眷都是贵人，岂容这些人瞎看。
不想要眼睛就挖了，别再外面给他丢人。
旁人只以为段承宣是不喜这些人的不敬，倒是没多想。
扶春乍然见到这些人，不由目露惊讶，而后周到的行了一礼。
侯夫人正在屋里坐着，除了她之外，还有几人，分别是侯夫人母家的女眷以及先威远侯的几位兄弟以及女眷们。
都是长辈，扶春一一见了礼，在末尾坐下。
虽然礼数周到，但安静默然，衣服失魂落魄的模样——
正确来说，是一副刚死了夫君的模样。
“可好些了？”侯夫人一身哀戚，比之扶春有过之而无不及，看到扶春后温和的问了句。
扶春默默点头。
侯夫人看着她沉默的样子，眼睛一酸，又流出了泪。
侯爷和耀儿先后去了，留下她们两个女眷，她还罢了，半辈子已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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