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二人皆是愣住。
沙滩没有灯,应该要有的,那点月光太朦胧,无端给人添加暧昧。
以至于随着话落,她们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对方唇上。
秦双的稍薄些,唇角弧度微微上勾,却不讨好媚人,叶子玫则红润饱满如初。
一些久远画面袭击而来,陌生又仿佛深刻,试探过、轻咬过、舔舐过、交缠过,自然而然交换咽下,不分你我……
唇舌之亲密,胜过一切其它。
夜风拂面,叶子玫率先清醒,倒退几步,甩头时,发簪竟飞了出去,一头长发狼狈落下,又随主人落荒而逃。
秦双接住了那只木簪,她追上去:“姐姐,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多么令人羞耻的指控,叶子玫不得不站住。
——她还叫姐姐,却让我不要自作多情!
“十年,十年不见,你开口就说什么报复。”
“可见你也心知自己有错。”
“不过世界不是围着你转,我也不是只能爱你的,姐姐。”
秦双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她又靠近过来,频频突破人和人之间应有的安全距离,却还妄图争辩她多清白。
“你可以回到丈夫身边,我凭什么不能如期遇到一个男人,也和他结婚生子?”
“你能做到的,我也能。”
“只是不巧,挑中了你的儿子。”
“如果非要我放弃他,我也只好一五一十跟他解释清楚。”
“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秦双的语调,冰冷又讽刺,分明含着怨愤,如果不能满意,便随时要将所有人拉下水。
叶子玫转过身,眼中满是失望:“你还是小孩子个性,总拿自己的人生赌气,现在甚至要践踏别人未来。”
“我宁愿嘉乐恨我,反正不是头一回,但我不能任由他被瞒在鼓里,糊里糊涂走进婚姻。”
“我现在就回去,什么都告诉他。”
叶子玫是认真的。
眼看她不惧不畏转身,秦双承认,自己有一瞬间慌乱无措,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抓,抓住了她的风衣腰带。
她很快松手,厌恶自己不够从容,又庆幸早就彩排过这一面。
“如果说,我真心爱他,永远对他好呢?”
叶子玫猛地抬头,难以置信。
她爱他?不可能!
——但真的一定不可能吗?
秦双看着她的眼睛,放轻了声音:“这是你欠我的。”
“你当初单方面抛弃了我,难道就成熟就应该?”
“我的心,早被你践踏过了。”
“姐姐,你欠我的,你得还。”
秦双如此坦言,不再语调尖酸,叶子玫反倒哑口无言。
“呵。”她无力扯了扯嘴角,自嘲了一声。
——反正她在谁眼里都是罪人!
“何况,一切都是巧合,今日见到你,我也很意外。”
秦双耸耸肩:“如果我表现有异,相信你能理解。”
又一阵风,叶子玫一头乱发张牙舞爪,挡住她神情,同时扫向秦双。
发尾如刷子,肆意痒人,秦双拿起那根木簪,试图拨开,叶子玫抓夺回来,随即转身。
这次,叶子玫真的走了,拢紧风衣,越走越快,秦双没有再追。
她后知后觉,倒带回刚刚对话,什么叫做“反正不是头一回”?
.
回到房间,叶子玫第一时间进入浴室,急匆匆脱光自己,打开花洒,水珠兜头而下。
眼泪终于放心落下。
她面无表情搓洗自己,这是羞耻的眼泪,不能见光,需隐藏起来。
她震惊于,她心中最难受那一下,竟是因为听到那句“我真心爱他”。
为人母,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将自己放到子女前面!
为何一度自作多情,为何心中再起波澜!为何十年修行,竟还不能断情绝意!
为何为何?大概还是寂寞日久身心空旷,面对旧爱,才会浮想联翩以己度人,甚至春心荡漾。
是的,春心荡漾。
她们曾经那么好,那么缠绵,分开也并非因为不爱,如今再见,怎可能完全一笔勾销,淡定看她另起一段?
何况对象是她亲生孩子。
“我该怎么办?”叶子玫喃喃自语。
重逢,是心中一场地震,伴有余震不断。
怎么办?不知道。
叶子玫躺到空寂大床上,辗转反侧。
秦双睡在陌生冰冷床铺,难以入眠。
她们都想起过去。
2003年,叶子玫高考落榜,正18岁那年,被父母安排嫁给同村青年郑玉标,次年生下儿子郑嘉乐,在家乡带儿子到两岁大。
2006年,狠心将孩子托给公婆,她前往深圳,陪同丈夫一起于服装厂打工。
2008年,野心勃勃的丈夫决心创业,于是夫妻二人扛货摆摊、开服装店、办小作坊。
后来开淘宝网店、扩大服装厂、成立自己品牌、成功举办秀场,在各大商场皆有一席之地,扩张顺利到不可思议再难复制,生意因此越做越大,堪称辉煌。
夫妻二人,在深圳有了不止一套房,搬进了南山区的别墅,开的是宝马7系和保时捷911这样能被一眼看懂的豪车,吃穿住行,无一不在彰显“暴富”二字,这其中,有二人的勤劳努力,更有时代旋风助力,扶摇直上青天。
家乡的公婆带着儿子搬到深圳,从此将要一起生活。
一切蒸蒸日上,没有半点不满。
没有时间和机会不满。
直到2015年初,叶子玫月经来迟,疑心有孕,果然如此后,全家欢腾。
只除了自小不够被爱的郑嘉乐,那年他才11岁,进入新学校不久,挑战诸多,亲生母亲又给予他重重一击。
郑嘉乐那时瘦小,沉默寡言的脸上,竟已有一丝戾气,叶子玫最终决定退出公司管理,先专心家庭,最重要是两个孩子。
也是这一年初,陷入家庭琐碎的叶子玫,从说一不二老板娘,变成“怨妇泼妇”。
费时不过一个月。
一个月因有个一字,便显得非常短暂,若换成30个日日夜夜呢?
开解不了儿子,原来是公婆总背后挑唆,不知居心何在偏偏以爱为名。
日夜见不到丈夫,问起公司近况如何,也只得“挺好放心”几字敷衍,再问,他便说“好累”,仿佛这疲累全因自己而来。
想要洗手作羹汤,家有保姆佣人急忙要保饭碗,诚惶诚恐不愿她亲自动手。
看不惯的,说了无人听,听了无人改,改也很快故态复萌,反倒打一耙,怪她为人强势、爱说教、领导做派、难以相处、处处不是!
她在外面是叶总,回到家庭,不过一个女人,一个地位最低的女人,偏偏还被倒打一耙。
事态并未继续升级,不过是她到底身怀有孕。
所以她抱怨不停怒火不熄,甚至歇斯底里时,公婆总会选出恰好时机,做出委屈退步姿态,不与她一般计较模样,令丈夫无奈不满,最终主持大局——和稀泥:
“谁都没错,都是为了这个家好……你别管家里任何事,只顾好你自己,出去散散心逛逛街,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只要注意安全,最好带上司机,不要再自己开车……”
公婆差点没能保持演技,但还是露了马脚:“为什么不开心就要花钱?她都不赚钱!”
言下之意:她如此不懂事,一个已经不赚钱从此在家养尊处优的人,竟好意思拿他们儿子血汗钱出门挥霍。
郑家的“江山”,一半是她打下,她该花,该一改往日只买不动产习惯,消除保值投资的势力心态,狠狠花。
她一直喜欢拉夫劳伦巴宝莉,她是一个正当年的女人,爱马仕香奈儿她也喜欢,她都喜欢,但往日着装,一心全为公司时装代言,而从今起,没有目的,只为一瞬间的快乐。
她精心化妆,开车前往南山区最大商场,预备扫荡一番。
叶子玫至今还记得,那天是4月21日,农历三月初三。
2015年,消费主义已然盛行,商家绞尽脑汁费尽心思挖出一切能过之节,尤其与爱情有关,一切最主要和女人有关,成功绑架住无数凡夫俗子。
那天的细节,后来叶子玫和秦双相缠一起无话不谈的时光里,曾将其拿出来反复咀嚼核对。
那是真正的一见钟情,只是当时不知道。
那是星期二,商场灯火辉煌,搭了舞台排了节目设了抽奖,庆祝三月三上巳节——亦是中国的情人节。
叶子玫从地下停车场上来,仅穿一件极其修身的黑色高领无袖上衣,格子包臀毛呢裙搭配长靴,一头乌黑干练短发别在耳后,单肩一个小皮包,一阵风似的穿过人群,预备往爱马仕那里去。
她自认是一身金钱堆砌出来的凡俗之美,不是真正的美,但真正之美是何模样,她无法形容,直到遇见她。
琴键被人拨动,流水般倾泻,一个女声缓缓唱来。
王菲的《红豆》
叶子玫停步驻足,眼里只看得见舞台中央主唱。
她气质孤高,身形也是细长一条,栗色长发卷得随意,海藻般散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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