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多年前一样,他站在了她身后。
只不过那时,他没戴面罩,跪在暗影里。
也有不跪的时候,趁机起身抽走她手上的毫管,或是往她的手上放上一只蟋蟀,骗她说是会动的活人草。
出发去北辽和亲的当日,冯樨来见她。
年轻气盛的人,开口便是质问。
他不懂,为何不让他跟着?
暗卫不是应当护着主人吗?
北辽路漫漫,凶险未卜,他是她的暗卫,这一路没有他,她该如何办?
刘煌抽回被突兀握住的手,抚上那张艳丽到没有一丝皱纹的皮囊。
下了身为南汉公主的最后一令——
“冯樨,保护好娘娘。”
“求你了。”
南汉宫里,若说还有什么她牵挂的,便是母亲了。
她听见少年双拳握紧的声响,他在反问,她自己呢?
她吗?
“我没有御令,私调你们是死罪。”刘煌苦笑,平生第一遭,莫大的虚无铺天盖地而来。
“……你们说到底不是我的人,是父皇的,父皇舍给我的。”
冯樨也不说话了。
是了,深宫的奢靡宠爱太久,太盛,浸淫着她,像一片保暖的裘服,直到撤去刘煌才懵懵懂懂地感到南汉的皇宫,是冷的。
没有人是属于她的人。
就连自己,也不属于自己。
她有华美的衣裳,有帝王的恩宠,有数不尽的金杯银爵,有公主府与护卫,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自己这条公主命,比之宫里的奴婢高贵不到哪里去,都依凭君王的心意而动。
一张和亲的敕书,便能褫夺她拥有的一切。
那些事物,从没真正地给过她。
而年岁尚小的她唯一能做的,是伏拜在地,叩谢接旨。
享受整座王朝的供养,而后在适时听任君意下嫁,献出自己的□□,巩固王朝,这似乎是每个公主该做的事。
宫墙、朱沿、金瓦,都在对她说,她也本该如此,再受宠,与自己的姊妹们也无任何差别。
她,不会是特例。
父亲对她的爱,与对一只狗、一只猫儿无异。
可是,可是为何一股刺挠的不甘划破心底,从五脏六腑若有似无冒芽?
和亲前一晚,她第一次主宰了自己的身体。
她像个在君王眼皮子底下与人偷尝禁果的逆童。
从未有过的快慰占据心头,仿佛做了一件得意的报复。
既然要和亲,迟早要圆房,那她想自己选择一次。
忘掉和亲,忘掉那位素未谋面的北辽王。
刘煌也不知和亲为何落到自己的头上。
只知父皇前几日还在夸,她长大了,下一刻,和亲的旨意便下来。
许是阿姊们都下嫁,数下来,适龄的公主唯有她。
然而和亲启程后的第二日初晨,她是在龙床上醒来的。
刘煌将信将疑摸上自己的服冠——完好无损,但不是和亲着的衣裳。
是嫔妃的服饰。
和亲出关当日,一顶轿子同时抬入宫,刘煌听闻,那是父皇新选的嫔妃。
而今,自己变成了那个嫔妃。
她大惊失色奔出昭阳殿,五雷轰顶。
母亲的气息在千波殿,刘煌感受得到,她就在不远处,她看见了自己,接着,视而不见。
“你父皇疼你,然北辽壮大,他们点名要你,唯有此法,换个女子代你去应付北辽,而你换个身份,可以继续留在宫里。”母亲的语气没有多少情绪。
“你父皇,也舍不得你。”
全城人皆见到她北上,出关换人,不会有疑。
刘煌听不懂了,许久启唇:“阿娘,你就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吗?”
母亲语塞:“别说出去。”
她以为,曾在深宫里相守的母亲是她唯一的港湾,是唯一一个支持她、绝不可能出卖她的人。
如今才晓得,哪有什么港湾,这座皇宫里,没有人是她的港湾。
“所以你们让一个与我相当的女子去承受和亲?让我跌入这般不伦不类的境遇?”
刘煌强颜欢笑。
一天之前,她已决意劝自己放下,套了各种古今大道理去粉饰这场交易,劝自己走得安心些,说服自己这是去为国北上。
为何要戏弄她?她不明白。
她的决绝与抗拒,成了一场笑话。
还伤害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
刘煌很久没哭过了:“母亲,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后来,冯樨来了。
来的不止有他,还有一人,迈着不悦的步伐。
那人一身馥郁又刺鼻到锋利的胭脂香,在御园赏花时,刘煌在一人身上闻过这香,如烈火泼油,美极生厉,若琼露中仙。
——琼仙。
他们藏起她,配合着将她送出宫。
母亲的身影越来越远,随宫阙消没在兴王府的月下,山前。
“不必谢本宫,能少一个对手本宫乐意至极。”李琼仙嫌麻烦,留下冯樨对着她。
少年想同她一起走,挎着腰刀就要架上马鞍,被她劝阻。
“你要留下。”
他不服。
刘煌道:“你答应过我的,要护住我的母亲。”
“可她那样对你!”
“父皇的身体很不好了,我怕有一天,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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