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府邸门口,这是姜人楚的住处。
她第一个跳下马车,笑着对车内之人说道:“你们在此等候片刻,待我收拾些细软便走。”
“收拾细软”当然不是真的收拾细软,日前山海四人都被钱进设下的圈套所迷惑而被擒,却单独留下了纪宁生一人在那宋州城里,而正在那时,姜人楚却巧妙地将纪宁生转移到此地。这里是由宋州前往其他城市的必经之路,地势险要,只有几户零星人家在此安置,若非是官府收税,绝不会有人来到这里。
车内四人静坐,萧隐闭目凝神养息疗伤,凤纯则细心擦拭着剑身好像在为下一场战斗做准备,又朝华鹤那角望去,整个人倾颓如一朵焉花,好像支撑身体的骨头全被抽去,只剩下一堆软体窝在那里。李清风心里满不是滋味,只觉得好像是喝了什么中药一样嘴里心里全是阵阵苦味,他想走过去安慰华鹤,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想同萧隐讲两句话,又不好去打扰;至于凤纯,他们无半句话可说。
他就这么坐在那里,掀开帘子望着满山的枯黄,心中不甚苦涩。
不多时,姜人楚终于押着纪宁生又坐上来,“几位,咱们这便回没水城吧。”
*****
钱进上下搜遍整个宋州也未能找到萧隐一行蛛丝马迹,非但如此,就连姜人楚也不见踪影,待他们发现庭中桌上留着一封书信,拆开一看,只有八字:
“多谢款待,后会有期!”
读到落款之处,钱进方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也上当了!姜人楚假意投诚与钱进,又献计引诱山海上钩,表面是为钱进做事,可是到这紧要关头,偏偏又是这人救了山海……难道姜人楚也是山海的人?
钱进有些猜不透,他实在想不到若姜人楚不是山海之人,这世上还有谁敢明目张胆与护君盟作对?若是,她何故又要处心积虑害萧隐?诸多疑团,令钱进头痛欲裂。
正在这时,金三娘已提剑而归,钱进立马站起来询问:“怎么样?人找到没有!”
金盘道:“他们已逃出城外,此刻恐已在回没水的路上。”
钱进怒喝:“气煞我也!山海不过区区四人,竟敢与护君盟几千人作对,实在是嚣张至极!”
金盘道:“千百年来,这种故事不在少数。”
钱进瞥了一眼,甩袖道:“哼,我会让他们知晓与护君盟作对的下场。你现在就带人前往没水,我会禀告元大人派人一并协助。”
话音刚落,金盘已不见踪影。
另一头的元飞英听说此事之后,面色凝重,怒意似是隐忍不发,厅堂之内有一股逼人的势气。钱进内心战栗不已,绝不敢抬头看一眼元飞英,要知道这次是他把事情搞砸了,煮熟的鸭子就这么让人飞走,要令元飞英不恼怒那是绝不可能的。连同一旁站着的风、雨、电三护法也不敢多喘一口气,元飞英虽常以笑脸待人,但往往是这种人真正发起火来才最可怕。
半晌,元飞英终于出声,“三护法!”
风萧萧即刻应道:“但听大人吩咐!”
元飞英道:“你们三个去协助钱大人,无论用什么手段,不捣毁山海就不要回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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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水城。
秋风扫落叶,院中梧桐上的绿叶已尽数枯黄,陈绥也觉得自己已然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三日前,他忽然觉得心脏剧痛,浑身上下像是被上万条毒虫啃噬一般又麻又痒,倒在山庄的梧桐树下忽然就不省人事。萧小妹回家看见倒在地上的陈绥,手中提着的金银玉饰、糕点点心全都自手中掉落散落一地,顾不及去想其他,她立马跑上去双手拉着陈绥的左臂,又拍拍他的脸:“喂!你还活着吗?别吓我啊快醒醒!”
地上之人没有回应,萧小妹目视四周,空落落一片,梧桐落叶缓缓飘零而下、飘落在陈绥心房,好像预示着他的生命将要如这黄叶般消逝。
萧小妹这下真的急了,心中一边咒骂萧隐、李清风,一边又着急拖着陈绥回房,这一瞬间,她几乎把这辈子听到学到的骂人的话通通骂了出来:“你们去做你们的大事,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是女孩子……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又没人陪,就只有一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大叔,等哥哥回来,我一定要他陪着我不许再出去!”
于是萧小妹委身照顾了陈绥三天三夜,三天后,陈绥终于醒了。他睁开眼睛,偏头看着窗户,正是破晓,天色仍是一片灰雾。
时候尚早,陈绥却觉得精神极了,原先脑中的浑浊像是被清水洗净,整个人上下孔武有力,就像是回到了年少轻狂之时,身体里似蕴藏着无限的力量。
陈绥哈哈大笑,巴不得立马跳下床提上他的宝剑去和人打一架。他刚一下床推开门就发现了坐在门口阶梯上沉沉睡去的萧小妹,心中回想这几日的碎片,实在觉得愧对眼前这个孩子,于是转身拿出一床薄毯轻轻盖上,正在这时,萧小妹却醒了。
她醒来就破口大骂:“你可终于醒了!害得我当心了好久,要是我哥回来看见你这样,一定又会指责我……喂,你下次能不能不要给人添麻烦了?都怪你,要不是你……”
她滔滔不绝抱怨着,陈绥也就这么津津有味听着,非但不发火,还带着和善的笑容。虽然被人这么骂着,他心里却畅快极了,觉得自己又回到年少之时与小姑娘拌嘴的日子。到底他睡了多久?竟会有这种感受。
“本小姐在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萧小妹大喊。
陈绥点点头,像只哈巴狗似的:“听到了,听到了!你……你是萧少侠的妹妹?”
萧小妹十分骄傲的答道:“就是我!怎么样?”
陈绥道:“敢问萧少侠何时归来?”
一提到萧隐,萧小妹脸上立刻愁容莫展:“我不知……”
正说到一半,突如其来的开门立刻吸引了二人的目光,为首那人正是萧隐,萧小妹几乎是下意识就冲了上去,跳到萧隐怀里:“哥!”
萧隐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嗯”了一声,随即拍了拍萧小妹的背安慰道:“一切可好?”
萧小妹撒娇道:“不好!一点儿都不好!你们都出去做大事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又孤单又害怕……哦!还有那个,那个姓陈的,他之前晕过去了害得我照顾了他三天三夜呢!”
闻声,萧隐寻她身后视线望去,陈绥赫然立于庄中,一股侠气傲然回荡空中,双目炯炯有神正注视着萧隐,一瞬之间,萧隐脑中不禁浮现出一位潇洒豪迈、威风凛凛的一代大侠形象。
“小妹,你辛苦了。”说罢,他朝着陈绥走去,萧小妹一见这副情景,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跺脚便转身要走,这时候李清风却拉住了她“你哥不理你,还有我们啊!再说了,萧大哥是真的有要事,你好好看看。”
萧隐俯首作揖,恭敬道:“陈大侠。”
陈绥自然也回一礼:“萧公子。”
萧隐道:“不负所托,晚辈找到了您的夫人。”
陈绥身体一震,瞳孔里俱是激动与惊喜,热泪忽然盈满眼眶:“真的!是真的……?我不是在做……”
“相公!”
这一声,立时将陈绥唤醒。
这不是梦,这是真真切切的世界,这是现实。
“楚儿,楚儿!”
又看到那张朝夕相对的脸孔,两个人心里都怀抱着说不出的激动与感恩,心中千言万语在这顷刻间已皆尽化作热泪,他们相拥在一起,紧紧抱住彼此的身体,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心想:若时间就凝固在这一刻该多好?
凤纯望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感到无限悲凉,这荡过的萧瑟的秋风就好像一根绣花针刺伤她的心脏,她默默走开了。别离又聚首……这样的景象难免触景伤情,他们两夫妇尚有能再见的一天,可是她呢?
他们含情脉脉望着彼此,眼里也不知是种什么感情,他们此刻就站在对方面前,可不止怎的,那情绪里却仿佛带了一种不舍,陈绥忽然说道:“看见你好,我就可以放心了。”
姜人楚双手捧着他的脸庞,看着已削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丈夫,心中隐痛难言,只说道:“我很好,我很好……我要为你们报仇,我要杀了护君盟那帮畜生!”
陈绥两颊已落下热泪,痛心问道:“阿文他是不是……”
他没敢再问下去,陈绥知道,他们儿子多半已经死了,否则姜人楚绝不可能不让他见自己的孩子最后一面。
姜人楚闭上眼点点头。
“楚儿”他轻轻唤道,“我对不起你太多,是我的错,若我当初听你的话同你一道退隐江湖……如今便不会过上这样流离失所的日子,是我害你如此……是我……”
姜人楚正想说些什么,又听陈绥径自回忆起了从前:“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那时你正在市集上同一个老头买剑,你欲试剑,于是抽剑而起,一套天女散花信手拈来,你朝我回眸一笑,那一刹那我以为我真的见到了仙女,待我回过神来,你却已飞走不见。后来我四处打听你的下落,却久无音讯……”
姜人楚这时接上了陈绥的话:“直至十二连营为祸剑州,我欲替苍生除此恶霸,却不想你我二人又见面,于是我二人联手打败了十二连营。自此之后,我们便结拜为兄妹,仗剑天涯,恣情于山水,好不快哉。”
陈绥笑了笑,忽又叹了一声,接着道:“我得知你出身于天下二十四剑派之二的翠羽楼,身居护法之高位,我又怎高攀得上?可是你竟愿为我退隐江湖隐姓埋名,甘让出翠羽楼护法,我实在……当日我曾对楼主秋乱水许下承诺,此生绝不负你,但……”
“相公乃是当世英豪,天下何人不识君?况且秋姊知我生性倔强,即便有意阻拦也无济于事。相公,不必自责,虽不能退隐江湖当闲云野鹤那般快哉潇洒,我们却也过了十多年好日子……够了,已经够了。”
“楚儿”他轻轻唤道,“这一切是不是该结束了?”
秋风忽起,一时狂风大作,梧桐被吹落了满地,潮湿的地板上尽是零落的黄叶。
“是”,姜人楚轻点头。二人相拥得更紧,面颊相贴,正在这一刻,空中一阵霹雳惊雷,电光转瞬即逝,忽有血花飞溅,一声闷哼,陈绥永远的倒在了姜人楚怀里。
众人大惊,姜人楚满手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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