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清单听他抱怨许久却没作声,反正休书都给了,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分分合合反反复复的,也该倦了。她将面钱放在桌面,向郑伯告辞便回了徐家。
如今翎国使团就住在恒城,而她又得罪了宣王,若让他们撞见元横,那么当初劫狱救人的事一定会怀疑到他身上。纵然她背负的通敌案了结了,元横也无法因此脱罪。
桓清讲明原委,便催促元横回去,他却抱怨说一个人回去无聊,非要等她一起。
“这样,邹颜不是要回谷吗,你随她去住一阵子。山谷风景绝美,邹神医还珍藏了不少陈年佳酿,你会喜欢的。”
桓清好说歹说连蒙带骗的,才让元横点头。谨慎一点准没错,谢云朗那边倒是好办,就怕宣王的人找麻烦。
元横扮作仆从,一大早便随邹颜出城去了。未免节外生枝,前夜里想了不少理由想来说服邹颜,结果一个都没用上她就欣然同意了。
出门之际,桓清才看出来,这邹颜看元横的眼神不就和曾经看韩光是一样的吗?这个女人还真是令她扶额,怎么就能如此心大,见一个爱一个?
一路上,邹颜难得害羞甚少主动开口,元横虽不忌生,但也懒得找话,只一心期待谷中的美景和佳酿。
直到抵达鸣金谷,他才知道自己又上了桓清的当,冬日山谷寒凉,树叶凋尽,只有干萎的野草和灰白的石头,哪有什么美景?而她口中的佳酿亦不过是些虎骨酒、蛇胆酒之类的药酒。
没想到,这孩子出去几年,人是越来越奸诈了,居然敢如此耍他!
邹颜见那冷冰冰的眼神不由心颤,哆哆嗦嗦后退:“元……元公子,谷中雾气较重,是比较冷,习惯了就好,不……不如我去拿件棉衣?”
“你不是神医吗?自己的口吃都治不好?”元横眨了眨眼,眸中寒气尽消,只藏着一丝笑意。
邹颜红着脸不知所措,去倒了杯热茶递给他:“我可是看在桓清的面子上才收留你的,身为客人怎么能这般无礼!”
女子言语中并无着闹,反而带有一丝娇羞,元横垂眸笑道:“我以为你是因为瞧上我了呢,是我误会了?”
若是寻常人冷不丁地说这种话一定会被她打出去,除非他说的是事实。
“我没……你再胡说我就……”邹颜从门后举起扫帚,显然已经开始恼了。
“就什么?将我扫地出门?我刚过门,你忍心?”
邹颜没想到,这登徒浪子越说越过分,心里恼怒却拿他没办法,也许她真该研制点毒药。好在元横毕竟也只是耍耍嘴上功夫,一来二去,二人反倒很快消除了尴尬,熟络了起来。
元横早年琢磨刀法,时常与人切磋,身上留了不少伤疤,来的第三日,便当着邹颜的面脱了上衣求问去疤药,此举吓得邹神医躲于山上半天不敢下来。
她是大夫自然见过男人的身体,也没有诸多忌讳,但哪有像他这般没脸没皮的,主要这身材还挺不错……
后来疤痕果然轻了,元横又开始哀叹,如果早些年遇到神医,他的妻子也不至于新婚三月便离他而去。
邹颜黯然,这才知晓原来他已有一任妻子,且时常心中挂念,也才醒悟过来,他如此轻言曼语其实是为了拒绝她吧?心中有了计较,便也与其朋友相称,不再扭捏。
大将军萧琳在世时,祁帝元焕曾据理力争,坚决不肯册封伊盈为后,如今大将军死了他反而同意了,自册封后亦常有赏赐,但也只能说是相敬如宾,不亲不远。后宫中唯有韩幼成之女韩晶独得圣眷,就连接见翎国使臣,陛下也要与韩妃相携而去。
往常每逢桓清入宫,陛下不是在思政殿便是在宣德殿,而今却头次扑了个空。殿外太监说他会见完使臣,便又回了韩妃宫中。
桓清讶异完,才不得不相信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明君他也是个男人!
翻了大半天书才将他等来的桓清一生气,便又劈头盖脸教训起来:“陛下知道,您每日在奏折上批几个字,世上会发生什么事吗?您既然将王权揽在自己手中,却只图享乐而不负责,天下有这等好事吗?”
皇帝按着眉心,哭笑不得,看来不管是公卿还是美人,只要唠叨起来一样惹人头疼啊!
“朕这不是来了,你和那冯廷易真是有些相像啊,常常心照不宣跟朕唠叨同一件事!楚阳你看看你这同乡,每日来宫,朕便知道没好日子过!”
楚阳低眉恭顺,修长的睫毛遮住了双目:“全因陛下胸怀宽广,才能容纳他们直言劝谏。”
“只不过,这冯公却远没有我们桓爱卿良善可爱。不是听说,他在前些时候与友人登高之时,是如何羞辱白忠来着……”元焕手指着楚阳问道。
“他说冬日雁山脚下的草皮干黄稀疏,就像白忠的头皮一样!”楚阳接过话,也跟着皇帝低声笑了起来。
桓清听了却只觉心惊,朝臣与友人之间这种闲言碎语,陛下都一清二楚,多半也是左右监营的功劳,韩光来去无踪,不会终日就在忙这些吧!
“陛下,既然大将军已经伏诛,您是否有考虑过裁撤监营?毕竟监察之司有御史台,您善加选用人才不就是了,如此也可以为您节省一笔不小的开支。
“左监营日渐扩大,难保不会有人为了立功,盯着官员的一点小错不放,使得大臣们人人自危。而他们自己既不受律法约束,更不为人监督,暗地里的手段您无法得知,他们是否会串通一气陷害忠良您亦无法得知,如何能放心信任?
“其实,陛下已经掌权,完全可以依靠才能德行选拔人才,何需一定要用暗地里的手段?”
“爱卿言之有理,朕会考虑,此事再议吧。”
通常皇帝说再议,多半是不同意的意思。桓清心想算了,她所说也只是个人见解,事在人为,兴许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糟呢?
傍晚出宫时,照例走的东门,拐弯处迎头碰见一个失魂落魄的太监,差点撞到她。
阿吉慌慌张张四处地张看,见附近没人,才松了口气,跟她道了歉又行了礼。
“发生何事?”桓清问道。
阿吉慌忙摆手,连说没事,桓清自然不信,一再追问他才坦白:“奴才方才看到宴会那日,翎国宣王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和白忠在鬼鬼祟祟交谈,还塞给了他几锭金子。”
他说的是……谢云朗?
“此事先不要跟其他人说起,只将所见悄悄告诉陛下就好,不要添油加醋!”桓清郑重叮嘱后方才出宫。
谢云朗只是随使而来,又不是常驻祁国,有什么理由去贿赂别国小黄门?他这么做一定别有目的。事因未明,桓清不好随意猜测,也不敢让韩光安排人去跟踪,便只能亲自上阵。
驿馆守卫森严,出入皆要核验身份,随从官兵们难得不是以战敌的身份前来,昨日又得了祁帝不少赏赐,个个笑逐颜开,三五成群结伴外出游玩,谢云朗自也在其中。
但使团有使团的规矩,不可能听任手下外出饮酒闹事,也不许他们夜间擅自出门,所以多半只是白日在店铺摊贩上寻些翎国没有的稀罕物件,亦或是品尝特色美食。
桓清一路尾随,无暇留意时辰,见众人勾肩搭背涌入了一间饭馆,才发现天色有些晚了,确实是吃饭的时候了,她摸着肚子叹了口气,要不也去吃点东西?
废话,当然不行,好不容易等到他出门,若是中途分神难免会错过,还是先委屈下肚子好了。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她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不到一刻的功夫,便见谢云朗独自离席,朝城外而去。
翡翠林后有几个小山坡,山林只顾夏日野蛮生长,完全不在意冬日之景是何等衰败,枯藤萎草一地狼藉,光秃秃的枝杈斑驳交错,像是被人剥去了衣衫。城外空旷无人,即使桓清一路小心谨慎,只是远远跟着,也还是被谢云朗发现了。
他早一步隐于巨木之后,听着脚步声渐近,猛然跳至桓清面前,将她吓得连抚胸口。
谢云朗摇头讥笑道:“这点还真是没变,两次牢狱之灾还没能让你长个记性,就不怕又惹祸上身?”
“你不也是如此胆大妄为吗?为什么收买白忠,离间祁国君臣?想像秦攸……像陈端一样,祸乱祁国?”
“是不是又如何,只许他们诡计多端不许我反击?”谢云朗绕着桓清转了一圈,眼中露出鄙夷之色,“看来你很怕我会做什么!凌儿如今不光为祁国皇帝卖命,还在此嫁了人,管我这么多……就不怕被杀人灭口?”
桓清心头微凛,双眉紧蹙,悄悄后退了一步:“是别人看到你们交谈不关我事。我待在祁国,也并非是出于报复成心与翎国作对……此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你的事我不插手就是了,今日就当没有看见你!”
谢云朗嘴角一勾,手中的刀向前一横拦住了她的去路。
“现在你还不能走,跟我来!”
他将身上的包袱取下,装扮一番,在脸上贴了假的眉毛和胡子,带着她朝山后走去。
谢云朗倒不是特别担心桓清捣乱,毕竟她若是坏了事,自己也难逃嫌疑。但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命人牢牢看住她,并晓之以利害,随后便在四处布置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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