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请愿后往后几日到没在发生大规模游行。
只是这豫州氛围，如同紧绷的弓箭，一日紧过一日。
官府对劫法场歹徒的搜捕虽未放松，但更多的精力，显然被牵扯到如何应对日益汹涌的民意上。
孟斯远的案子，原本是铁板钉钉，如今却被架在火上烤。
她和沈徽每日除了和阿贵叔他们采买药材，暗地里，也会藏在人流里打探消息。
比如说知府大人一直不曾露面是在召集幕僚商讨事宜，比如说今早又有几个书生在府学外议论孟案，被衙役驱散了，又比如米铺涨价上涨了。
根据这些消息，可以清楚看出来，豫州府面对着巨大压力。
午后，阿贵叔出门联系熟悉的药材商，张绣婶在房中歇午觉。
堂内汇聚不少吃客，大多数都在谈论纷纷扬扬的孟案。
沈徽是低头核对账本，丝毫不关心走向，何余则是写两个字就停下来听一听。
“今早隔壁县又涌来一批灾民，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是啊，豫州府总共就支了五个粥摊，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不过我怎么听说上头来人了，有人看见知府大人亲自出城去迎接。”
“就这样好了，上面出手尽早解决这烂摊子。”
“……”
何余收回视线，暗自思付。
若他们所言属实，那么孟案肯定会有个结果。
“舆情汹汹，加上邻县灾民不断涌入，再不给个说法，恐生民变。”为了验证她的想法，沈徽声音传入耳中。
“那他们会放了孟斯远吗？”何余压低声音，她觉得可能性不大，那等于自打嘴巴。
“不知道。”沈徽没抬头，“有可能重审，有可能找替罪羊，他们要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平息。”
“人命这么不值钱吗？”她脱口而出，说完后就愣住了，对于他们这种人确实不值钱，她顿了顿又道，“若毫无收获，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孟斯远与小云有牵扯，他们救理所应当，但若是为了救孟斯远将无辜之人来下水，那就是罪该万死。
“未必。”沈徽终于停下笔，合上书，看向熙熙攘攘的街道，“重审，就是机会，关键在于谁能拿到主导。”
“……”
总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
接下来的几日，局势果然如沈徽所料，微妙地转向。
先是知府衙门贴出告示，声称鉴于孟案尚有疑点未清，特将案件重审，由提刑司派官员来豫州府共同审理。
告示一出众说纷纭，百姓议论纷纷，有人觉得苍天开眼，有人觉得多此一举，也有人觉得这是官府的缓兵之计。
与此同时，城中关于柳婆婆之女小云的下落也有了诸多猜测，不再是之前那种模糊的下落不明，而是具体指向她可能没死，甚至有人说曾经看见酷似她的女子在豫州附近出现。
何余知道沈徽又发力了。
暗戳戳搞小动作。
有点刺激。
在上面的人还没到之前，何余继续扮演安分守己的药材商。
她陪着张绣婶逛了几次街，与附近人也混了个脸熟，偶尔他们提起这些事情后，也会感叹一两句。
而沈徽则更多地与阿贵叔一起，看似忙于药材质量与议价，实则借此接触三教九流的人物，从他们口中拼凑出豫州官场和孟案更深的脉络。
孟斯远在此之前与官府早有积怨。
柳婆婆年事已高，孟斯远会经常会给施以援手，就连柳婆婆儿子的赔偿钱也是他去讨要。
官府的人对外说他就是为了这笔钱才对孤儿寡母痛下杀手。
起初百姓并不信此事，直到官府贴出问斩的公告，坊间才流言四起，直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沈徽还发现，豫州知府郑福安与本地的粮商来往密切。
隐隐觉得，孟斯远案或许并非简单的杀人案，其背后可能牵扯到更深的利益纠葛，或许来豫州小云只是个引子。
又等两日，提刑司官员终于抵达豫州，重审的日子也定下来。
重审那日，豫州府外人山人海，比之上次法场亦不遑多让。
她和沈徽没有去凑这个热闹，挑了家能望见府衙大门的茶楼，要了个雅间，临窗而坐。
从这里看过去，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
“你说，今天会审出个什么结果？”何余抿了口茶，问道。
她不觉得孟斯远能洗清罪名，她若是无罪就是打脸豫州府，他若是有罪诸多疑点又讲不清。
如今灾民唉声载道，本就对豫州府有诸多不满，弄不好就是引火烧身。
沈徽没回，只是目光一直落在下面。
顺着他视线往下看，府衙门口除郑福安外，还有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眼睛笑起来眯成缝，看起来倒是和蔼可亲。
郑福安对他很是客气，提刑司的人么，是的话为什么要在门口，左右张望像是在等人。
很快，有辆马车停在府衙门口，从里面出来位青年人，他一出来官员立刻迎上去。
他很高，目测逾一米九，一眼便夺人目光。眉眼俊朗，墨发半束半披，额前两缕碎发微卷，暗红外袍松松垮垮，内里白领口微敞，慵懒随性里藏着贵气与不羁。
萧洄？
这不是沈徽的大老板。
她又偏头看眼沈徽，除了开始那一眼，他再也没有把视线放到下面。
这是个什么走向，为什么有点看不懂。
书里不是说，俞伯牙与钟子期，千里马与伯乐，管仲与鲍叔牙。
难不成还没走到这段剧情，所以没触发。
不过她还是察觉出不对劲，沈徽话明显比之前少了。
虽然之前也不多，但也会与自己讨论孟案，如今却只是垂眸喝茶。
庭审从上午到下午，外头看热闹的百姓换了一波又一波，里面始终没穿出来明确消息。
直到日落西山，府衙大门才轰然打开，有吏员出来张贴告示。
人群瞬间涌上去。
她和沈徽站在茶楼窗口，远远看着，虽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从人群爆发出的各种议论和不满的喧哗声中，大致能猜到结果。
很快，详细的消息便由沈徽安排的人传了回来。
孟斯远杀人罪不成立，当庭释放，但理由并非是找到真凶，而是证据存疑，而他本人也因之前的聚众闹事，冲撞衙门，革去其秀才功名，责令其不得再于豫州境内生事。
这个结果可以说是几方周旋的结果，豫州府保住颜面，提刑司显示公正，孟斯远保住性命，只可惜往后前途尽毁。
“果然如此。”沈徽听完，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不痛不痒，点到即止。”
何余对于这个结果也没有感到意外，但心中仍涌上无力感，几日的奔波与冒险，只换来不上不下的结局。
她试着往好的方向想，“虽然没达到最理想的结果，但人总算活下来了，接下来如何行事，去找孟斯远吗？”
他们来这里主要是为了小云，孟斯远既然已经放出来，他们第一步就达到了。
既然要问小云，自然要找孟斯远。
原谅智商有限，只能想到这个，这么去找孟斯远并不是上策，他刚出来目光全在他身上，本来在暗处藏的好好的，突然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
然后过往被深挖，再然后就去吃牢饭了。
“嗯。”沈徽点头。
“啊？”何余惊诧。
她这么问就是希望对方有个万全之策，没想法和她想的一样。
何余精神一振，再次询问，“你要去找孟斯远？”
“对。”沈徽看她，眉眼间略带笑意，“就是普通看热闹的百姓一样，去看看热闹而已。”
何余没想到沈徽口中的看热闹是真的挤在人群里看热闹。
从豫州府牢房至城门口这段路，可以说是水泄不通，她甚至在这帮人看见了阿贵叔和张绣婶。
还是那句话，哪里人都是一个样。
孟斯远是被两个衙役半搀半推送出。
与劫法场时远远瞥见不同，此刻他更显狼狈凄惨，原本浆洗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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