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门轴沉闷而悠长的转动声打破了冬日的平静,紧接着,清脆的鞭响划破长空,一辆小巧而精致的墨色马车裹挟着冬日的凛冽寒风,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了金色的冬阳。
伴随着快速的上下颠簸,周会宁掀开车帘,认真地看向周围。
今日,是宣威大将军袁文韶,率领艮山军出发前往北境的日子。
越是靠近城门处,越是挤满了四面八方来的百姓,他们像是浩浩汤汤的江水,赶着去为那奔赴边关的数万雄兵和宣威大将军送行。
然而,真正到达城门口时,一切却完全换了个景象——
城门处的积雪已被踩踏成泥,路上布满了凌乱的车辙和杂乱的蹄印,几个货郎挑着担子不紧不慢地走着,呈现出一片大军过后的荒凉景象。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残雪和尘土,更添几分萧索。
“今日本有许多百姓前来送将军出城,可大军开拔出营后,袁将军并未现身,是副将代替他出行的,这消息已经传开了。”饮花很快问道了真相。
周会宁转过头,只见路旁有几个百姓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今日那副将的风采。他们不过是想目睹一下大人物的英姿,即便袁将军没有如约而至,眼前发生的一切也足以让他们感到满足。
不好的预感在此刻成为了现实。
上一世,袁文韶的北境之行明明十分顺利。他在边关驻扎了半年,阳侯悬而未决的爵位顺理成章地落到了他的头上。他的儿子袁大郎也得到了一位新的未婚妻。
这本就是圣人特意为自己的心腹准备的美差,期望他能借此机会登上人生的高峰。
而此刻,他失去了这项差事,连人也突然消失。
她步步为营设下的退婚大局,也就此丢失了接下来的推动者。
这一刻,周会宁感受到了命运的注视。不,是命运的修正。似乎任何试图改变既定轨迹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她猛地抬头,雪后的天空灰蓝灰蓝的,干燥而寒冷,阳光有些刺眼,让人的后背泛起阵阵凉意。然转瞬间,北风停了,仅存的一点白雪也化作污泥,只有车上小巧的火炉发出温暖的“噼啪”声。
恰似天上那双眼睛对她的不屑回应,认定哪怕她重活一世,也不过是地上一只掀不起风浪的小小蝼蚁,根本无法改变亲族沦丧的结局。
一瞬不瞬地看了天空许久后,周会宁缓缓收回目光,结束了这场徒劳且饱含宣泄情绪的对视。
随后……
她突然伸手抱住身后的一颗小树,狠狠一摇。大块的雪块簌簌落下,打到了饮花头上,引发了饮花的一声呜咽,而沉重的空气,也在此刻微微地松开了。
墨色小马车调了个头,重新向乐章坊驶去。
饮花坐在周会宁对面,有些呆呆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古怪的事。
周会宁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是想说……我刚刚的行为,有些不妥吗?”
有些不妥,而且,有些幼稚。不过饮花其实觉得没关系,她只是单纯地不愿意女郎这么伤心。于是,她掏出一块糕点,放在周会宁手里。
这是一块雪花酥,松松软软的,甜得让周会宁觉得有点委屈,她小小地咬了一口,轻声道,“这么难的事,我才做了一点点就遇到了阻碍,不高兴一下,也很正常的。”而且,她也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
“……”又一块雪花酥递到了她手里。
雪花酥的甜香在车内弥漫开来。这时,几辆制式颇有异域风情、却又打扮得十分不起眼的马车,悄然与墨色小马车擦肩而过。周会宁不经意间从车帘缝隙瞥了一眼,竟觉得有些眼熟。
在这些马车卸下货不久,文相的妻子许氏便进宫去见文贵妃,而文相从温泉里拾起一枚煮好的鸟蛋,小心地剥开后,放入雪白的盐碗中。
自前几日收到来自偏远属国的信件,他的心情便有些不错,哪怕南浦郡主今早莽撞地想冲进丞相府邸,他也没有生气,笑道,“那周氏三娘牙尖嘴利,是溪山林氏惯有的风格。”
许鸿胪想起挑起一切的许七娘,心有戚戚,“七娘无状,撺掇着一群小娘子试一试林氏深浅,如今倒成了笑话。”
一个许七娘哪里指使得动南浦郡主呢,背后还得是泶阳文氏。文相想起自己的幼女文十一娘,亦是大感头疼。好在这只是小女郎们的小打小闹,真正牵动朝局的事,都牢牢地在他的把握之中,除了一件事——
“艮山军的事,倒是蹊跷。袁文韶至今竟然没有消息。”文相感慨一句,目光随即扫过许鸿胪眼下的青黑,“许公近日面色不佳,可是令堂……”
“我阿娘怕是撑不过今冬了。”许鸿胪低声说道。“洼姚四王子上位后,定会向圣人替周茂松请功,我这丁忧的奏疏一递,鸿胪寺的便要姓周了。”
想起当年周茂松出使洼姚时的意气风发,他盯着温泉水里涌动的夕阳,沉默不语。鸿胪寺可是泶阳文氏经营多年的地盘,不会容许外人染指的。
“留侯没有这个命数。洼姚三王的那些信,宫中没有说话,似有观望之意。倒是左仆射也收到了。”文相咬下一口鸟蛋,品尝着淡淡的盐味。他抬眼望向碧空如洗的天空,似乎透过厚厚的云层,看到了山那头那座繁华的小国。那里有着与大齐不同而肖似的盛景,“那是个能忍的人,三城,如此大事,他也能佯装不知。”
“但这正合我意,开疆拓土之功,大齐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一张虎符,大皇子会需要这些。”
而且,圣人会让溪山林氏一直这么高高在上吗?
很多事,还是在林氏回朝堂之前,做起来更方便。
*
深夜,薄薄的白霜爬上枯黄的草叶,一个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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