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娇面》
“娘子可有吩咐?迎叶任凭差遣。”
见游乡侍立一旁候命,水断栩掐捻眉心,辗转思量,忖度着有何要事需遣其去。
“迎叶。”
她沉吟良久,终是寻觅出为其量体裁衣之事来,继而以手相招,将游乡唤至身侧。
“迎叶,东水巷……可有藏匿之处?你暂且将牙婆押至此处罢了,日昳时,我便会去东水巷。”
“是,迎叶领命。”
目送游乡身影愈来愈远后,水断栩竟愈发愁闷了,她起身徘徊着,企盼着游乡行事一切顺遂。
好在游乡并非出声问询始末起因,她倒不用和盘托出。
“娘子,娘子!”
正是心烦意乱之际,日藕好似看不见她眉头蹙起,不管不顾地行至她眼前,吐露着所谓的委屈。
“娘子,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时莲她……行事过分至极!奴婢气愤不过,但请娘子做主!”
水断栩按揉额角,无意知晓二人间生何嫌隙,无非是互相攻讦,正所谓蝮蛇螫手,壮士解腕,她此时只欲明哲保身,故未闻所谓苦楚,而是先发制人道。
“上回遣你们二人去药局抓药,药呢?怎地不翼而飞?若是如此,怎么亦未见你二人来请罪?”
水断栩阖着眸,虽未见眼前人神情之变化,但足以臆测出日藕目怔口呆之态,从她好似謇吃的应答中,便可知臆测不假。
“娘子……奴婢……我们……”
日藕吞吞吐吐声在耳畔响起,许是见自己毫无退让之意,只得启齿解释道。
“奴婢当时去往抓药时,时莲生拉硬拽着,迫使奴婢去同她懒怠办事,至此才耽搁了,待回府时已天色不早……又闻娘子您已至世子院中……适才未前往,本欲请罪,却寻觅不到时机。”
话落,水断栩闻言心中愈加烦躁,许是不满其支支吾吾之态,睁眸瞬间,抬手拤住其脖。
“啊……娘子……”
“你是说,天色已晚时,我在世子院中?是何人告知你?你尽管详尽道来,如此,不论是你与时莲何人有意耽搁,我皆可既往不咎。”
此事可既往不咎,旁的事,可未必然了。
“娘子……奴婢……奴婢说,是守门婆子……并非奴婢……咳咳咳……”
水断栩闻言,信守诺言纵了手,见日藕在跌坐于地,不断哕哕着,她徐徐起身,未予一个眼神,阔步走向中门。
忽地念起何,又止步道。
“若是今日之事再有旁人知晓……后患如何,岂不清楚?”
“奴婢必……必守口如瓶,绝不外泄。”
声落,水断栩此回绝裾而去。
走至屋外,恰好遇上玉盘,水断栩环视周遭,见四下无人,将碎银递与玉盘掌中。
“玉盘,寻一市肆巾行,我会遣日藕与时莲二人去往其必经之路,待她们二人各自经过时,喊道,汝非贱骨,可为凌霄木,勿自轻自贱,如此便好。”
玉盘闻言,却手未得拳,而是忧心忡忡地问询着。
“娘子,您将夫人所赠的金银珠宝典当地所剩无几了,再算上日藕时莲拿走的那些金簪玉镯,又使些银子赎走牙婆……奴婢本欲尽绵薄之力,可月银还未发放,不能相帮娘子……实在是有心无力。”
水断栩见其愁容满面,抬手轻抚其面颊,继而冁然而笑,落手覆上玉盘五指,迫使她握成拳,将碎银收入拳中。
“宽心些,待此事一过,我便寻些生财之道。”
好说歹说,终至玉盘愁容褪去,见她领命而去,水断栩喟然长叹。
烦心事接踵而至,遂抬脚走出青塘苑,一来为了散心,二来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能遇见祝见粼。
若是去寻他,行事麻烦不说,亦不可畅所欲言,嬷嬷会记录所言呈交主母,届时,她如何道来院中有人阳奉阴违?
上回之局面,毕竟是众多缘由所致,断不可亦不能再有第二回,若再发生此事,只怕会东窗事发、漏泄春光。
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注1】。还未行至凉亭处,水断栩便瞧见了那一抹目熟之身影。
祝见粼身着他们初见时的衣裳,正背对于自己,抬手为自己斟茶。
“表兄。”
水断栩款款上前,福了福身,进府多日,经刘嬷嬷不断教导,已然很是守礼。
她坐于石凳,循着祝见粼眸光看去,落在湖面上,日光下澈,湖面波光粼粼,如同洒了星子般耀眼。
二人皆望着景色,似是沉浸其中,不肯移目。
良久,才有声音传至。
“表妹今日与往日不同,可是有话要告知与我?若有要事,为兄愿闻其详。”
祝见粼轻啜一口茶水,继而放下手中茶盏,启齿问询着。
水断栩闻言不由讶异,她自以为,自己是行事藏情之辈,却未料及,竟轻而易举被他瞧出。
既如此,她遂不必再遮掩下去。
“表兄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妹妹遂不隐瞒了,表兄院中,出了阳奉阴违之人,望表兄提防祸起萧墙。”
她本欲委婉道来,可毕竟此处只有他们二人,便直言不讳了。
“多谢表妹提撕,待回去,我便将此等暗度陈仓之人揪出,以儆效尤。”
水断栩察言观色着,祝见粼比起初见时,冷淡已褪去了些,虽瞧着一如既往相差无几,但自己足以感知到有所不同。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水断栩抬眸望去漏刻,比起初来时,竟过去半个时辰不止。
念起自己还有牙婆未顾,起身开口道。
“所说要事便是此,既已道完,妹妹先行告退,虽是首夏,表兄亦不要在外久待。”
再度福了福身,水断栩便从凉亭离去,她趋步而行,眼下还需有旁的事要做,万不可耽搁了。
她疾步离去时,未瞧见祝见粼爬上唇角的笑意,平淡如水,却明晃晃存在着,灼灼眼目。
竟比那湖面,还要赫耀。
待她复回青塘苑,正迎上匆匆赶回的玉盘,只见玉盘一扫出府前的愁容,此时正掩口胡卢,蹀躞着。
“玉盘?”
她徐趋上前,这丫头却未浑然未觉,仍旧掩口而笑,直至水断栩抬手,弹指叩额,玉盘才猛然回神。
“你这痴儿!青天白日在此痴笑作甚?”
“娘子,您不觉着可笑至极吗?奴婢一想到,她们二人听信巾行之语,便自命不凡,还要隐瞒此事不让彼此知晓,以免夺了自己气运……”
闻言,水断栩明了玉盘所笑缘由,可她却未展露笑颜,而是抬手,捻其腮。
“哎呦,哎呦哎呦,娘子……奴婢知错了……”
本见玉盘愁容已去,她亦是喜孜孜,可瞧玉盘先声后实之态,又不禁恼其险躁。
见她连连告饶,水断栩方纵了手。
“若是真觉着荒谬可笑,亲眼见证才是极好。”
迎着玉盘疑惑的眸光,水断栩迈进院落,入目便是日藕时莲正争吵着。
“我今日与你,便是拼个鱼死网破,亦要与你势不两立!”
“此话应是我说才是,我早就看你不快,这些时日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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