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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花烛夜

小说:

鸳鸯债

作者:

亓亓元

分类:

古典言情

商时序那双惯常含笑的狐狸眼在昏黄烛光下格外明亮,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促狭,又似藏着深意。他低声道:“李姑娘这般镇静,倒叫人生疑——莫不是早见识过这等场面?”

李锦期一把扯下红盖头,反手拍开他欲扶的手,冷声道:“使君不也从容得很?若非早有后路,怎敢孤身闯这龙王庙?”她语气讥诮,却因药力未消而略显绵软,反倒像只虚张声势的猫。

商时序目光微凝,忽地落在她裸露的小臂上——那截本该莹白如雪的肌肤此刻布满细碎伤痕,有些还渗着血丝,在烛光下格外刺目。他笑意稍敛,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你这些伤......”

“逃跑时划的。”李锦期懒得解释,径自趴到木桌上,小心避开淤青处。粗麻嫁衣摩擦伤口,疼得她暗自吸气,语气更冲了几分:“技不如人,被抓回来了而已。”

李锦期拿起那两杯酒,“哗”的一下泼在地上。杯子在桌子上轻轻发出“嗒”的声音。

“颜小姐呢?”商时序忽然问。

李锦期眼皮发沉,声音渐低:“她......应该逃出去了。”顿了顿,又勉强打起精神,“等天亮......她定会带人回来。”

商时序倏地凑近,带起一阵微苦的草药香。他单手支颐,眸光灼灼,似乎早就看穿了李锦期:“所以李姑娘演这出戏,原是为送颜小姐脱身?”

李锦期别过脸不答,只盯着墙上跳动的影子。她早知这人敏锐,却不想连这层心思也被勘破。烛芯“啪”地爆了个火花,有更重的醉鱼草味道在弥漫,怪不得李锦期感觉从一进来头就昏昏沉沉的。

“当真是舍己为人啊......”商时序轻叹,尾音拖得长长,说不清是赞叹还是调侃。

蓦然,他话锋一转,笑着看向李锦期,狐狸眼睛弯起,意味不明:“你以为把颜晞送走,阮流筝就能得救?那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救你?”

李锦期嘴里已经含糊不清了:“我无所谓,只是阮大人对于蓁蓁来说很重要,那谢公子,绝对不会不管。而且,除非商使君已经找到李二小姐的下落了?”

“万一我已经找到了呢?”

李锦期信誓旦旦:“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真要是找到了,你还留我到现在?”

李锦期其实还想问,为什么你不困?但是意识已经模糊掉了。

屋外喧哗渐歇,唯余夜风掠过窗棂的簌簌声。李锦期再撑不住,额头抵着手臂昏沉睡去。她呼吸轻浅,睫毛在眼下投出两弯青影,凌乱碎发黏在汗湿的颈侧,显得格外脆弱。

商时序静静望着,眸中笑意褪尽,只余一片深潭似的黑。他指尖动了动,终是没去拨开那缕碍事的发丝。

他撑起脸,看向窗户。怎么被她说的,自己就像个随时随地来讨命的阎罗?但他确实还需要这个人,那就再多留一会吧。

“睡吧,小疯子。”

油灯渐黯,将两人影子拉长,扭曲地映在斑驳土墙上,宛如一幅诡谲的皮影戏。四下寂然,唯闻窗外杂声四起。

夜半三更,窗缝外传来极轻的叩击声。

阮流筝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门外,她手中攥着一把铜钥匙,指尖微微发抖,声音压得极低:“快走......”

商时序早已警觉地睁开眼,一把拉起半梦半醒的李锦期。她浑身疼痛未消,动作却利落,两人跟着阮流筝穿过幽暗的祠堂后廊。夜风裹挟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衬得夜色愈发诡谲。

可就在他们即将翻过矮墙时——

“娘......?”

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

阮流筝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她三岁的儿子揉着眼睛站在墙角,怀里还抱着只破旧的布老虎。孩子显然是被惊醒,迷迷糊糊地朝她伸手:“娘去哪儿......”

“糟了......”阮流筝脸色煞白。

那小孩像是想起来什么,扑上来就抓着阮流筝的衣角不撒手,还未完全清醒就已经掉下眼泪来,哭着喊着:“娘,你别走,娘,你别走!”

孩童嘹亮的哭喊声惊醒了沉睡中的人们。

连商时序都未曾想到他们动作能如此之快,甚至可以说是行云流水。怕是早就干过不少次了。

阮流筝那双平静淡定的眼睛头一次染上了恐惧的颜色,她连自己的孩子也不管了,用她那唯一的好腿,一瘸一拐的挣扎着跑在前面:“走!快走!”

仿若晚走一步,就要落入什么阿鼻地狱。

远处火把骤亮,村民的吼叫声撕裂了夜的寂静,轮班的人最先赶到附近——

“祭品跑了!!”

“仁强家的媳妇呢?”

“也跟着跑了!追啊!”

杂乱的脚步声如潮水般涌来。商时序一把拽过李锦期的手腕:“走!”

但已经来不及了。

几十个村民手持棍棒、柴刀,从四面赶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火把的光映照在一张张狰狞的脸上,为首的村长怒目圆睁,手指着阮流筝:“贱人!竟敢背叛村子!”

阮流筝被粗暴地拽到一旁,她看着人群里那个瘦小的身影,他正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阮流筝狠心闭着眼睛,等待着属于她的惩罚降临,只是现在村民的重心并不在这里。

混乱中,商时序将李锦期护在身后,身形如鬼魅般穿梭于棍棒之间。他出手干脆利落,几个村民接连倒地,已经徒手开了一条路线出来,可人数实在太多,商时序看不见的后面,一根粗木棍狠狠朝他后背抡来——

此刻他抽不出手,来不及躲开。

李锦期心里在挣扎,但是即将碰上商时序那一刻,她还是上去了,商时序可是乌居使君,绝对不能死在这里,万一乌居国发难,当下边境只有师姐镇守,那绝对,不行。

“砰!”

木棍砸在皮肉上的闷响让商时序猛地回头。

李锦期不知何时挡在了他身后,那一棍结结实实落在她肩头。她疼得闷哼一声,却反手夺过那人的棍子,一记横扫将对方撂倒。

“你......”商时序瞳孔微缩。

“行了!”李锦期厉声打断,额角渗出冷汗,声音却狠绝,“你若是死也得回乌居再死!别死在昭唐——”她喘了口气,眼底烧着灼人的光,绝不能让父亲半生戎马,一生的心血付之东流!

商时序怔了一瞬。

火光映照下,她凌乱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边,嫁衣已破烂不堪,可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柄宁折不弯的剑。那一瞬,他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又滚烫。

但情势容不得他多想。不能逗留了,他看着李锦期的左手抬不起来。

“走!”他一把扣住李锦期的右手,十指相缠的瞬间,掌心传来她因疼痛而微微的颤抖。他握得更紧了些,带着她朝村口突围而去。

夜风呼啸,背后追喊声不绝。李锦期踉跄着跟上他的步伐,肩头的剧痛让视线有些模糊,可那只手传来的温度却异常清晰——

温暖、坚定,如同黑暗里唯一的光。

若是今日没有商时序在,定是生死未卜。

前方的山路上,隐约浮现出一道模糊的人影。那人身形修长,正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朝村口张望。待看清来人,他猛地抬手挥舞——

“是你们啊!”谢共秋的声音穿透夜色传来,“你们看见我‘娘子’了没?”

李锦期强忍肩头剧痛,深吸一口气喊道:“别往回走!快跑!颜晞没事,我们再撑一会儿就——”

可谢共秋非但没动,反而快步朝他们奔来。火把的光晕染在他脸上,照出眉宇间掩不住的焦灼。他直直望向商时序,两人目光相接的刹那,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行,那就好。”谢共秋紧绷的肩膀倏地松懈下来,仿佛这一眼便已传递了千言万语。

商时序脚步未停,擦肩而过时低声道:“阮流筝还在庙里,你去带她回来。山下老槐树会合。”

“明白。”

李锦期瞪大眼睛看着谢共秋头也不回地冲向火光最盛处,忍不住拽住商时序的衣袖:“他......”

“放心。”商时序反手托住她发颤的手肘,“谢共秋的轻功踏雪无痕,这世上能拦住他的人不超过三个。”夜风掀起他红色外衣的衣摆。远远看去,宛如染血般。

李锦期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眩晕击中。失血与疲惫如潮水般漫上来,她脚下一软,险些栽倒。

“撑住。”商时序突然矮身,单手环过她膝弯将人打横抱起。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李锦期本能地攥住他前襟。少年胸膛传来的心跳又快又稳,混合着淡淡的原本的松木香,莫名让人安心。

但是李锦期不放心:“你可有受伤?若是负伤你就......”不必抱着我了。

“无事”

“比不得李姑娘替我挨的那一下。”

月光从云隙间漏下来,照亮前方岔路。李锦期忽然发现他选择的根本不是下山的路,而是通往更陡峭的山脊。两侧树影如鬼魅般后退,她听见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他们要放猎犬......”

“正好。”商时序忽然勾起嘴角,“听说农户的猎犬最擅长追踪血腥味。”说着突然转向,朝着一处藤蔓掩映的山洞跃去。

洞内潮湿阴冷,商时序将她轻轻放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黑暗中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紧接着带着药香的布条缠上她渗血的肩头。

李锦期倒抽一口冷气,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左肩不仅被撕开一个口子,连骨头也错位了。

“你随身带金疮药?”

“之前和谢共秋在此处打猎,怕有意外,就带了。”他语气轻松,手上动作却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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