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姚筝分辨来者身份,周围瞬间变得微妙的气氛和隐隐传来的压抑着的惊叹低语,已经昭示了一切——
来者正是今日寿宴的主角,本县的父母官,沈县长。
他约莫五十岁上下年纪,穿着一身深色的中山装,身形不算高大,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同鹰隼,缓缓扫视间,带着久居上位的审视感。
他的目光原本是落在那个被称为彰先生的年轻人身上,但因彰先生望向姚筝那毫不掩饰的感兴趣,沈县长那威严的目光,终于赏脸般地在姚筝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那一眼,如同冰水浇头,让姚筝瞬间清醒,也让她心头猛地一紧!
机会!
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此时不能抓住沈县长的注意力,下次再想单独面谈,恐怕难如登天!
那些迂回的策略,在绝对的权利和有限的耐心面前,不堪一击!
电光火石之间,姚筝的大脑飞速运转,将自己平日里观察揣摩过的各种应对人设迅速过滤了一遍。
几乎是本能地,她选择了一个在中年权威男性面前,往往最能降低戒备甚至激发些许怜惜之情的角色——带着点笨拙的崇拜与紧张的迷妹人设。
她像是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是谁,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瞬间涌上恰到好处的,混合着震惊、激动与不知所措的红晕。她手足无措地微微躬身,手掌张大挡住不好意思的半张脸,声音都带上了一丝真实的颤抖,语速快而略显凌乱,充分表现了一个小人物见到大人物时的紧张:
“啊!是沈、沈县长!我我我——实在不好意思,我有点紧张——”她甚至下意识地用手捂了下胸口,用力深吸气想要让声音不再颤抖,甚至抬起手掌妄图将因激动而涨红的脸颊恢复原本的颜色。
姚筝想要伸出手,又不好意思的缩回,局促的跺跺脚:“我我我——我是望江楼的老板,姚筝。一直,一直仰慕您很久了!本来......本来早就说想登门拜访,看看能不能为您这次的寿宴帮点什么忙,也......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为了避免有人插话,她语无伦次快速的一股脑地说着,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崇拜光芒。就在对方准备抬手看时间时,姚筝意识到该说结束语——
她像是忽然想起最重要的事情,急忙补充道,语气带着点献宝般的雀跃:“对了!我给您送了一只万宝龙的钢笔!是专门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我听说,连美国总统签名,都用这个牌子的笔呢!”
正是这最后一句话,关于美国总统和国外带回的信息,投入了沈县长那深不见底的心湖,激起了一丝微澜。
他威严与戒备的脸上,那紧绷的线条似乎柔和了极其细微的一点点,目光在姚筝那张因为激动而绯红的脸上多停留了两秒,甚至难得地开口,声音依旧沉稳,却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和,如同长辈安抚小辈:
“哦?望江楼......姚老板是吧?有心了。不必紧张,今日来的都是客,随意就好。”虽是客套话,但能让他开口安抚,已是殊为不易。
姚筝心中稍定,知道第一步,成了。
眼见沈县长安抚完她,注意力似乎又要转回那位彰先生身上,两人似乎有要事相谈。姚筝心念急转,绝不能让他们就此离开!她必须制造更多接触的机会!
就在沈县长微微侧身,背过姚筝准备对彰先生开口的瞬间,姚筝忽然非常没有眼力见的,不大不小地插了一句话,目光好奇地望向彰先生,语气天真又带着点不解:“彰先生……请问您是哪里人呀?刚才听沈县长称呼您,可您说你姓陈,怎么好像……不是按姓氏,而是按名字称呼的?”
这个问题问得看似随意,甚至有些冒失,却精准地指向了一个微妙的点。
果然,这句话一出,沈县长和那位彰先生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大庭广众之下,彰先生转过头,看向姚筝,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回答道:“姚小姐耳力很好,我是东北人。”
“东北人?”听到对方的回答,姚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开心的笑话,脸上绽开一个极其灿烂夸张的笑容,轻轻鼓了鼓掌,从嗓子里挤出来一种油腻渣子:“那就对了!我刚才就听着您这口音,感觉特别亲切,就是我们东北再往东边那片的味儿!”
她表现得像个发现了同乡的小女孩,带着不谙世事的热络。
可在心中有鬼的人听来,是句句直击要害。
就在姚筝还要夸张纯真宣扬彰先生的存在,沈县长像是忽然想起了姚筝刚才的话,随口问道:“你刚才说......要找我做什么来着?什么合作?”
姚筝心中冷笑,知道机会来了!
她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脸上依旧带着那副迷妹的余韵,语气却认真了些也谄媚了些:“瞧我这脑子,是!是关于寿宴,还有一些……或许能彼此都得益的事情,想当面跟县长您汇报一下。”
沈县长沉吟片刻,看了看姚筝,又瞥了一眼旁边的彰先生,最终点了点头:“那你跟我到书房来吧。”
书房的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房间不大,布置得却古雅而肃穆,充满了书卷和权力的沉淀感。
门关上的瞬间,姚筝脸上那刻意营造的天真烂漫的迷妹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沉静与锐利。
她没有再绕任何弯子,开门见山,声音清晰而冷静:“沈县长,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今日来,是想给我们彼此一个增加收益的合作。”
她直视着沈县长那双审判的眼睛,毫不退缩:“我希望,能得到我们望江楼与南边沿海城市的通关文书。并且,希望以后县衙的商业宴请,能优先考虑我们望江楼来承接。当然,我不会令您后悔同意本次的合作。”
沈县长似乎有些意外于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和直白,他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呆呆的将姚筝从头打量到尾。半晌,才缓缓摇头:“通关文书?别想了,这不是你一个开饭馆的该碰的东西。至于承接宴请......可以,但只能给你一半的机会。其他的,要看其他酒楼的竞争。”
姚筝没有气馁,她站起身,走到书桌前,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县长:“为什么不能完全同意?我自认我们望江楼,无论是菜品环境还是服务,都有这个资格。您不完全同意,是要考验我?还是......”她顿了顿,低下头脑中飞速分析:“不,这次接送我汽车价值不菲,您能允许沈墨渊用它来接我,说明您之前调查过我,至少是认可了我的能力和望江楼潜力的。但是,您又对我们的合作抱有怀疑......”
她观察着沈县长细微的神色变化,继续大胆推测:“您也看到并认可了我的能力和胆识。那么,您是在担心我家世低年纪小,不稳定,无法长久?”
想到这里,姚筝摇摇头笑了起来:“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沈县长,这是您最无需担心的条件。家世低年纪小,这都只是暂时的情况。您放心,人都会长大的,我不会永远年轻,但我的资本储备我的能力和能给您的回报,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厚。”
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至于通关文书......您拒绝得如此干脆,是因为......已经许诺给别人了吗?”
姚筝的眼神随着沈县长望向外面的眼神飘去,心中大概猜出来:“不要告诉我,您是给那位......彰先生了?”
“呵。”
这一声似笑非笑的叹息,却如同惊雷,在书房里炸响!
沈县长一直维持的沉稳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猛地坐直身体,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甚至带着一丝被窥破秘密的愠怒!
他紧紧盯着姚筝,仿佛再一次重新真正认识这个年轻的女孩。
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对视的目光在空中交锋。
不知过了多久,沈县长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靠回椅背,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没有人知道,他早已和外国人勾结。
一个小屁孩却从几分钟内,就察觉到他处心积虑几十年的秘密!
他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宴请的机会,我给你百分之八十。至于通关文书......以后再说。”
姚筝知道,这已经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她见好就收,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县长!姚筝必定不负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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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书房,姚筝只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但心中却充满了激战后的亢奋。
刚走下楼梯,便在转角处遇到了似乎恰好等在那里的彰先生。
“姚小姐,”彰先生脸上依旧挂着那儒雅温和的笑容,语气真诚:“方才听到您与县长的谈话,虽然不甚清晰,但对您的魄力与才智,鄙人深感敬佩。不知可否赏脸,让在下做东,请您吃顿便饭?”
姚筝虽然此刻心情正好,却也懒得与这身份不明目的可疑的人周旋,直接冷淡拒绝:“不必了,彰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
彰先生似乎并不意外,也不再掩饰,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姚小姐,我想,您或许对我们有些误解。我们来到这里,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你们发展的。”
姚筝本已迈出的脚步,在听到这句话时,猛地顿住。
她握紧拳头缓缓回身,看向彰先生,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此刻燃起了隐忍许久不想再提,若是必须要提那就字字珠玑的怒火。但她克制着,声音冰冷而清晰,一字一句,如同冰锥:
“彰先生,历史只会由胜利者书写。或许在您看来,你们是来帮忙的。但是,很抱歉,在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字典里,对于你们这种行为,那个词语,叫做——侵略。”
她深吸一口气,胸脯因愤怒而微微起伏,声音不大,却带着掷地有声的力量:“至少,我没见过,他妈的有谁跑别人家的院子里、厨房里、米缸里,不问自取,还美其名曰帮忙的!”
“资本家也不过是榨取剩余价值,你们,可是实打实的掠夺!你们的帮助,可比资本家还贵,这种帮助,我们受不起。”
这番话,堪称犀利无比,却将她的立场和愤怒表达得淋漓尽致。
彰先生虽然没听懂,但也明白绝不是什么好话。
儒雅温和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他深深地看着姚筝,眼神复杂,甚至还有一些可惜,最终只是沉声道:“姚小姐,我想,我们本是可以做朋友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
姚筝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不再看他,转身决绝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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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等在后院僻静处的贺斩会合后,两人默契地没有多言,迅速离开了沈宅这龙潭虎穴。
直到走出沈宅那气派的大门,将里面的喧嚣与算计彻底抛在身后,姚筝一直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
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如同火山喷发,她再也抑制不住,猛地转身,示意贺斩和自己一样举起双手十指相扣,激动地原地转起了圈,跳跃着,像个终于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
“我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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