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光阴。
床榻上，沈香晚轻轻揭开腿袜，白皙雪肤上片片擦伤。
抹了几日药膏，结了痂皮。
“都说好的差不多，不用上药膏，你非要看。”沈香晚嗔怪着。
“我关心你啊！”
里霞替她理好腿裤，甚为小心翼翼。
她懊悔道：“我早该跟着你们上山。”
见她心绪低沉，沈香晚轻抚她手，故作轻松：“还好你没跟去，不然我真担心你会和匪徒鱼死网破。”
却换来好友一声轻哼，凑近她，语气戏谑，“听说这伤口是宴芝帮你上的？”
不提便罢，一提沈香晚便不太自在起来，把指头重重点上里霞眉心，“你还说！”
明明知道还来故意打趣她，实在可恶。
里霞虽说是菏汉人，但又是土生土长渔郡人。
里霞母亲是娘亲昔日闺中密友，两家十分要好。
因母是汉人，里霞自小耳濡目染汉人礼节，沈香晚叹气，肯定是宴芝告诉里霞的。
弄得里霞乍听此事，迫不及待来问。
“瞧你这般模样，真事啊！”她睁大眼睛，“我是听朵娜说起，你和他究竟怎么回事？”
说着两手攥成拳，大拇指相抵，煞是求贤若渴。
沈香晚神色一凛，原来是朵娜，不是宴芝。
这几日沈香晚心里藏着事，又憋闷又不解，想找人倾诉求解。
她不愿和严氏说知，身边无人可信，可巧里霞今日来看她。
她揽住里霞，屋中只她两人，她却怕隔墙有耳，小声把上项事述了一遍，听得里霞一会惊诧一会呆愣。
沈香晚不解道：“宴芝也是菏汉人，为何不晓得一些男女大防？”
当今天子推崇汉文，并鼓动菏勒贵族与汉贵族联姻，上犹下效。
治下臣民自然同汉人往来密切，多少都晓得一些汉人礼节。
何况，啜炎织是菏汉人。
里霞思前想后，才说：“宴芝是上京人，听喜铎那话，他们应是菏勒部族人，这便不奇怪，据我所知，有些部族反感汉人汉文，与汉人通婚者都被视为异类，虽说明面上各族相洽……”
里霞低声叹气，“就连我这身份，去祖父母那儿，在外都不敢说，连母亲都要避人，祖父母是心胸开明之人，尚且如此。”
竟不知这其中有这般弯弯绕绕，沈香晚似有些明白。
当日喜铎讲给里霞之事，瞧那话里话外，无不在说啜炎织身份尴尬，旁人背后嚼舌根说闲话。
啜炎织秉性又不服输，他性格洒脱，做事也惊世骇俗，自然不理会这些繁文缛节。
沈香晚叹气。
看来日后同啜炎织相处，有些事必要讲清楚。
“话说到喜铎，他登门请罪来了。”
里霞趴卧在床塌里，理所当然道：“早该如此。”
原是啜炎织今早把喜铎带到她面前后自行出门。
那喜铎拜谢完救命之恩，为前些时日，二人头次见面，他出言不逊毫无尊重之事登门谢罪。
沈香晚谅他年纪小，不想计较，口头说了两句，便罢了。
语毕，喜铎同啜炎织离开，临走前说盗匪一事有了苗头。
恰好前天有砍柴人过福山脚下，不远处树林里。撞上好几具死尸，惊恐惶然，走至官府报官。
消息传到城中，沈香晚明白，死的是张家仆人，张老爷连日被传唤过去，听说中间出了些差错，最后貌似使钱了事。
“真不告诉宴芝张家之事？”里霞忿忿不平，“那姓张的简直不是人，竟然要强掳民女，你呀，就是心肠太软了！”
她垂眸。
“不必告诉，如今已经够劳累他了。”
沈香晚继而又说：“那姓张的是彻头彻尾的草包，张家仆人死了，听说他吓得整日不敢出门，后来被张老爷软禁在家。”
恶人自有恶人磨，沈香晚勾唇一笑。
胳膊哪能拧得过大腿，最好在张老爷棍棒下，歇了对她的心思。
“那最好不过。”里霞歪躺着，恰似不经意说，“你知道宴芝在外都做了什么吗？”
沈香晚俯身问：“好事还是坏事？”
里霞哼着歌，拿起枕边仕女图团扇，掩面只露着眼睛，“对我们来说是好玩的，对你来说可算是坏事。”
这下勾起了她的好奇，原本沈香晚只是敷衍问一句，却没想事关她的坏事，她推搡着里霞，“你快说。”
里霞勾起了她的兴趣。
倒想要知道啜炎织又憋了甚么坏水。
见她心急，里霞也不藏着掖着，拿眼流连在她身上，轻柔婉转道：“你的假夫婿可是编故事好手，我若不知你二人关系，真要被骗过去了。”
编故事？
沈香晚一头雾水，缠着里霞说清讲明。
夺过她手里团扇，再不给她用。
里霞从头至尾详说一遍。
原来是今日绣坊女娘们窃窃私语，被正要上门来看她的里霞撞见。
盘问后才得知是啜炎织四处胡说。
说些他和沈香晚在上京时如何相遇相，如何英雄救美，如何两心相许云云。
其间历经跌宕起伏艰难困不计其数，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
沈香晚脸色红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皮笑肉不笑道：“这等人才，他合该去说书，还能挣点钱花。”
怪不得要她帮忙找书解闷，在这等着她，沈香晚起身就要出门。
里霞叫道：“你不会是要去找宴芝吧！”
方一开门，啜炎手执长剑，正和喜铎并肩走路，面色沉重，进来庭院。
啜炎织猛抬头见她，也没看她神色如何，跨步上前，“我有事找你。”
她唇边掠过冷冷寒意，“我也正要找你。”
一把牵起啜炎织，进了他房里。
啪一声将门窗关紧，沈香晚轻轻瞥了眼桌案上散落三两话本。
这几本书是当时啜炎织手写书单，求她去买带回家。
“你……知道了？”
啜炎织心虚得很，干巴巴赔笑，也不敢坐，站她面前。
沈香晚随手挑出一本，直勾勾看他，“你在外头的胡言乱语，是从这些闲书里学来的？”
“哪里算胡言乱语，可是我精心编撰，才说出去。”
他做出事来自然要认下，不想沈香晚脸色愈发差劲。
啜炎织清清嗓子，找补道：“你先别发火，我也是为了咱们俩好。”
他掇张椅子坐她身边，神色不似作假。
沈香晚丢开手中书本，“你一句都没和我说，还瞒我，我不能生气？”
啜炎织脑子飞快掠过许多话，沈香晚不常生气，但凡她动怒，是踩到她逆鳞。
沈香晚原来是不喜隐瞒欺骗。
眼下情形，他扮可怜不管用。
以往那些招数，都是和长辈撒娇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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