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坐窗前,望着远山如黛,心中澄明如镜。十年空想,思绪已近枯竭。是时候离开了。
晨熹中,我找到阿青。她正在院中晾晒草药,动作娴熟从容。昔日那个只剩一股狠劲的逃亡少女,如今已是这村落实际的主心骨。岁月在她眉宇间沉淀出沉稳,唯有在望向我时,眼中还会掠过一丝当年的倔强。
我开门见山。
阿青的手顿了顿,草药簌簌落在竹筛里。她沉默良久,才轻声道:“大人且等,我去准备一下。”
我的声音平静,目光掠过她微微泛红的眼角,一锤定音:“阿青,我要去朝歌。”
那里是漩涡的中心,是王权与神权交织之地。在那里,能否找到关于我、关于这混乱时序,以及那朵神秘红花的答案?
不管如何,我总要试一试。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却也在这一刻,清晰地看见苏青脸上浮起的哀伤。那哀伤很淡,如水墨在宣纸上洇开。
我忽地生出局促,尽管过了这么些年,我还是没学会那些温言软语的慰藉。只得下意识地抬手,生涩地拍了拍她的肩:
“事情处理完我一定会尽快回来。”
话音方落,檐下阴影中传来细微声响。但见青玄化作的小蛇缓缓游来,碧鳞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它轻盈地绕上我的脚背,微凉的蛇躯缠住鞋面上的绣花,蛇首微扬,信子轻吐:
“大人,青玄与您同去。”
语调里透着压抑不住的雀跃。困守十年,对天性向往广阔天地的它而言,确是太久了。
苏青站在门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上的木刺,酸涩着眼眶点头:“娘娘,让粱跟着吧。他记得路。”
我放心将苏青留在这里。
除了不稳定的时间流速,此地能安然存续,固然仰仗我与青玄的威能,但苏青自身的手段才是根本。这些年来,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我庇护的少女。
临行那日,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村落。乌龟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守好村子,那双小眼睛却一直偷瞄着青玄,细长的脖子不自觉地缩了又缩,俨然对这条大蛇的离开暗自庆幸,颇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意味。
村人们早已静候在路旁,长长的送行队伍从村口一直排到村尾,在晨雾中显得影影绰绰。他们默默上前,将精心准备的干粮、腌菜,还有连夜赶编的草鞋一一递来。那些粗糙的手掌在触碰时微微发颤,眼中满是不舍与依恋。
我缓步走过人群,耐心地与每个人作别。指尖拂过那些布满老茧的手掌,触到草鞋上新编的苇叶还带着露水的湿润。其中大多都是熟悉的面容——是我曾为其治伤解忧的乡民。我深知此去一别,山高水远,这些人中的大部分,怕是今生再难见第二面。想到这里,故此,我将每一份赠礼收下,将每一张脸都看进眼里。
青玄默默将堆积如山的行李捆好背起,苏粱则利落地将干鱼腊肉挂上马背,又仔细检查了驮袋里准备沿途标记的路标
“走吧。”我最后看了眼山中的村落,转身踏上东行的小路,青玄化作小蛇盘在我腕上,苏粱牵着两匹马跟在身后。雾气渐浓,将身后的村落一点点吞没。
一连数日,旅途顺遂,这日傍晚,我们在溪边扎营。
苏粱忙着生火,青玄盘在树荫下小憩,我望着跳跃的火苗,忽然想起一事。
“青玄。”我轻声唤他,“这些年来,我渐渐能感知到供奉者们的心念。若是旁人受了供奉,也能如此么?”
青玄睁开眼,碧瞳在暮色中流转着幽光。他知晓我只是好奇,却故意不答,反而凑近些反问,柔润的发丝随风飘到我脸侧,带来微痒的感触:“大人平日里...都能听些什么?”
我并不算话多的人,回答或者叙述都十分简短。青玄每每想同我亲近,总要借着旁的话题展开。
火星噼啪溅起,在暮色中划出转瞬即逝的光弧。
“多是些琐碎,说来絮叨。”
“大人,”青玄的竖瞳在火光中显得柔和,“前路尚长,说与我们听听可好?”他变出人身挨着我坐下,衣袖不经意拂过我的手背。
碧瞳中的竖线微微圆融,竟显出几分专注的神气,明明是蛇,此刻看却如猫儿般可喜,我不禁好奇摸了摸他的脸,居然也是如蛇躯的滑腻。
青玄侧头,让我的掌心贴合他冰凉的颊边,眼睫低垂,在目下投下一片浅影。
恰在此时,苏粱抱柴过来,听见这话立即凑近:“粱也想听!”他爽朗一笑,很自然地在我另一侧坐下,递来一筒清水。
“大人喝口水慢慢说。”
青玄盯着他递水的手,唇角仍噙着笑,人身下的尾巴却悄悄缠上我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倒是贴心。”
两张脸上或明或暗的期待使我败下阵来。我接过水筒,十年的事还是得泛泛而谈,不然说到口干舌燥我也说不完。
篝火跃动,为我的面容镀上一层暖色。
我道:“声音繁杂。单一人便有千般心思,譬如阿禾,幼时总问何时能吃肉,后来长成人又问我姻缘,如今她只惦记女儿...”
“其余人等也多是问及生计,家中有鼠患如何,地里的收成几何,屋顶漏雨不得安眠又当如何。”
青玄轻轻“啧”了一声,尾巴不自觉地收紧:“这些琐事,扰了大人清静。”
“无妨。”
我望着跳动的火焰,“即便声音多杂,我也只能听见其中最响亮的。能解的就解,不能的便交给苏青。”
苏粱往火堆里添了根柴,奇道:“最响亮的是什么样的?”
我略一沉吟,那些恳切的声音与面容,便清晰如昨,一一浮现。
“应是诚心求祷之人。村里闹鼠患时,几乎全村人都在喊‘娘娘显灵’,但我最先听见的还是那些事后如约还愿的人,可见他们心更诚些。”
我顿了顿,又道:“也有例外...此前有个土地,也在我耳边响得厉害。”
我撑起下巴,略思索片刻,才忆起土地的原话。
那是个矮小干瘪的老头儿,我并不认得,他拄着歪扭的木杖,上来就骂,气得胡子都在抖。
我学着记忆里的语气道::“你这不知哪来的野神,抢了老夫百年香火,断我修行根基!今日若不分我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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