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完活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
吊在房梁上的锅里飘出淡淡的香气,让饥饿的肚腹一阵轰鸣,锅里杂草煮成的糊糊,颜色混浊地让人倒胃口。
尚存的一丝洁癖哀求我不要多想,更不要吃锅里的东西。
我赶紧进到屋子里,匆匆扒开了手上凝固住的泥块,露出泥块里小心带回来的野薯。
加起来只有一个巴掌大,足够减肥时期的一顿晚饭,估摸着热量在200kcal左右,还不够跳半小时刘畊宏的。
形容枯槁的中年女人靠坐在草席旁,神情是这里人惯有的忧愁,只是还要再深一些。
我递给她作为母亲的一份,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接。
不远处的小儿并不理会我们,他自顾自地舀着锅里的东西吃得欢快,发出唏哩呼噜的声音。
说也奇怪,他吃了糊糊一点事也没有,而我吃了便会躲到树丛里半天起不来身。
破屋中女人的目光,慢慢地框在了我身上,干涸的嘴唇开裂。
“阿奈,你托人去问了吗?”
“问过了还是没有消息。”
听到这句话,女人便像暴晒过的稻草似的猛烈咳嗽起来,声音簌簌回荡在破屋里,震得连在余晖中飘荡的灰尘都飞舞起来。这灰尘飞扬了一会儿,便晃悠悠下落直奔着黑土地去了,我苦中作乐地看了一会儿,吃掉了自己的那份野薯,烧灼的胃稍被安抚。
在一声接一声叹息中,女人的脸色彻底衰败下去。
她的丈夫是个猎户,半月前进山,遇上山洪,再没回来。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这具日渐枯萎的躯壳和一声声喘不上气的哀叹。
自打女人嫁来,先为猎户生了一个女,又生了一个儿,转眼五年过去,猎户老了,他零星的皮草换不到粮食,打来的肉食也越来越小,情况一天比一天差。
土地减产,天灾频发,猎户的身体愈发老病。
可要吃饭的嘴却多了两张,要吃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现在,猎户也没了。
她的脸愁苦地揪了起来,她还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儿,她得养大他,今后的生活才有保障。
这时候,她想起了白天村老对她单独说过的话。
干涩的眼转向她们话里谈论的对象,村老的话就仿佛响在耳边。
“你看看她,和你们长得一点都不一样。”
凭着这句话她又生出些许勇气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儿,沉甸的心里略有丝松快。
是了,对了,不只是她这么想,村里人都这么觉得。
不一样,真的很不一样。
黑不见底的眼。
细高枯瘦的手脚。
口齿怪异的腔调。
没有表情的脸。
唯一值得一说的地方是白,可那是属于贵人们的肤色。
不该在他们这样卑贱出身中出现。
女人隐秘地数落着,却在数落后瑟缩地躲进了更窄小的角落里。
明明出生时只是黑得不明显,可是随着长大,越来越白,白像泥塑雕像,像山里的精怪,白得不像是猎户的种,不是她一个黝黑妇人能生出来的女孩。
她根本就不是,她不是,她就该……
她要回家,她要带着唯一的孩子回到原来的村子。
答应他们!
极大的呼喝声从她胸中响动起来,女人喃喃自语,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身下的草席,话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受惊动物般的呜咽。
我起身想去门口水缸给她舀瓢水,她却像见了鬼一样猛地弹开。
“别过来!怪物!走开!啊啊啊——!”
她打翻水瓢,疯了一样冲进门外浓得化不开的黑夜里。我追到门口,望着吞噬一切的黑暗,收回了脚步。
那一夜,我靠在冰冷的土墙边,听着弟弟均匀的呼吸,预感有什么东西碎了,再也拼不回去。
天刚蒙蒙亮,预感应验了。
几个粗壮的男人闯进来,轻而易举地反剪了我的双手。一碗浑浊涩麻的汤药被硬灌进喉咙,身体很快就不再听我使唤,连舌头都僵直得发不出一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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