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
下面还有什么,董糯早已记不清了,依稀只听到一些动静。
声音不刺耳,也不是娟娟泉水,有种午后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暖。
但这样形容,似乎又过于明媚,不适合更深露重的午夜。
从酒店出来坐进宾利车,墨色纱裙紧贴在她身上,衬出婀娜的腰臀,怕她冷,程鹭寻还给她披了件外套。
董糯规规矩矩地坐在宽大的车椅内,双腿并拢,用他衣服一直盖着头脸,活像午夜游荡的小幽灵。
程鹭寻好笑地拽了拽衣服一角,“回家?”
董糯摇头,不用猜,耳朵尖都已经红得能滴血。
“那送你回宿舍?”
小幽灵点头。
是她执意离开酒店的,隔壁房间有廖驰之,如此相邻过夜实在不妥。
程鹭寻开车姿势很随意,修长的手指勾着方向盘,手肘懒懒地搭着手扶箱,昏黄交错的路灯映他脸上,竟然也有些微红。
这一夜,路灯不会唱歌,路灯点亮爱情的歌。车载音响被点开,《凌晨计程车》前调响起,音符在空气中漂浮,歌谣旋律轻快——
凌晨的计程车
车里是什么乘客
她用右耳朵面对我
她的眼神在闪躲……
董糯听着这郎朗上口的歌词,慢慢放松下来,她想放下头上的“遮羞布”,却始终没有行动。
心里琢磨这歌的意思,难不成他当他是计程车,而她是乘客,今天白嫖了他……
可不白嫖能怎么办,她总不能口回去吧。
虽然他对她的那种温柔取悦,确实有如对待掌心珍宝……
那她,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啦。
只是他没提,她就不想主动口,所以干脆就装不懂好了。
红灯路口,路上除了他们没有第二辆车,董糯躲在他的外套下,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程鹭寻伸手过去,挑开他的外套还有她的针织衫,细细去摩挲“小幽灵”的脊勾。
他问:“困了么?”
“嗯。”
董糯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躲了一下,问能不能换首歌,程鹭寻摊摊手说随意。
她就连了自己手机蓝牙,单曲循环了一整路的英文歌。
阴郁节奏和暗夜森林的味道顺着车载音响蔓延开来,斩断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断。
下车的时候程鹭寻问她:
“歌很好听,什么名?”
董糯怔了一秒,“我看看。”
回过神,查了查手机上的曲目歌名。
程鹭寻倾身过来,把她头上外套扯下来给她重新披好,小幽灵的整张脸裸露出来。
车内没开灯,手机的光也暗掉了。
距离这么一拉进,所有一切都变得清晰。他的睫毛很长,瞳仁在这暗光下变得漆黑,看上去深情而不自知。
董糯被他看的又一阵脸热,她捂上他的眼:
“别看了。”
程鹭寻捉住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懒洋洋的笑:
“到底什么歌。”
说完,还偏头又吻了下她的掌心。
酥麻蔓延,心倏地漏跳一拍,董糯眼睫颤了颤,似是问他、又似答他:
“《Canwekissforever?》”
车厢里流动的歌声,与她的声音重合在一起,明明是伤感旋律,却甜蜜得像一句告白。
仿佛由此感受到一点点她对他的心意,程鹭寻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嗓音压低,诱哄一般:
“再说一遍。”
心事说出来好似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尤其是这样的凌晨四点。
董糯勾住程鹭寻的脖颈,柔声喃喃:
“Canwekissforever?”
程鹭寻像是从没听过这几个英文似的,把董糯困在副驾驶上厮磨,反反复复的让她重复这句话。
“再一遍。”
“不要了。”
董糯随着他笑,弯起来的眼睛比月亮迷人。
吻过无人大厅,拥进电梯,回到宿舍门口,程鹭寻去扯董糯挡在脸前的手。
“别挡了,看见你在笑。”
他说。
董糯耳朵红了一晚上,困得不得了,但她又确实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笑什么。
只是单纯觉得熬夜太太太快乐。
“我是不是在梦里……”
董糯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
程鹭寻笑着去吻她耳朵。
他们几乎彻夜通宵在接吻,董糯偶尔想——正常夫妻也会亲这么多吗?难道只有假夫妻才会这样处处吻?
可能只是夜太醉人,忘情地亲到天亮。
一吻天荒。
-
翌日,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果然没有辜负昨夜璀璨绚烂的银河。
程鹭寻有运动习惯,每天都要跑5公里,早上没跑,回家补了个觉,晚上去看望了一下老人,顺便在跑步机上夜跑。
陪跑到一半,奶奶宁凤金就跑不动了,把她那台跑步机改成了散步模式。
缓了缓,她一边锻炼一边和程鹭寻闲聊:
“在京市住半年,怪想上海的,也不知道程天曲那个臭小子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吧。”
宁凤金:“可别又整出什么烂摊子,怪让人担心的。”
“您就爱瞎操心。”
程鹭寻关停了机器,扭头走到场边,拎起毛巾擦汗。
老太太叹了口气,继续说:
“我能不心疼他么,从小没爹没娘,不像你,好歹还有个爸爸陪着……以后我和你爷爷的财产大家平分,你爸那份财产独留给天曲……”
程鹭寻低头懒懒地划着手机,没接话。
他回了几条工作上的消息,最后点开了董糯的对话框。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约她吃晚饭的那次聊天。
指尖往上划动,程鹭寻突然发现,董糯似乎不太喜欢用手机聊天。
只要回校,她很少主动联系他,他问什么她答什么,从来都是有事说事,无事消失。
明明见面时话不少,也爱主动亲,怎么到了微信对话框里这么高冷。
程鹭寻垂眸,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该笑。
他将手机锁屏,听了一会儿奶奶的唠叨,又重新拿起手机,慢悠悠地打字:
【董同学,在做什么。】
董糯秒回:【期末赶论文,有点忙,这周恐怕不能回老宅秀恩爱。】
程鹭寻:……
【现在只是找你聊天,没找你回老宅秀恩爱。】
聊天框上方变成了正在输入中,她打字的速度有点慢。
程鹭寻点开董糯的微信头像,是一片清澈蔚蓝的天空,中间有一簇迎风绽放的紫荆花,清大校花。
录取通知书里曾附送过两粒紫荆种子,董糯还特地买了两只漂亮花盆,现如今她那只连芽都没冒,而他这只却是长势喜人。
程鹭寻没忍心告诉她,她那只盆里其实并没有种子。
【是我不对。答应过帮你养花,所以下次把两盆花交换着养,怎么样?】
那边断断续续提示"对方正在输入",程鹭寻等了半天,最后只等到一条“再说吧”的晚安消息。
程鹭寻:……
【晚安。】
置顶的对话框里再没有新消息进来。
程鹭寻起身上跑步机又跑了会儿,宁凤金在旁边啰啰嗦嗦,话题切换了好几个,末了,老太太回想起前些天的某一幕,同程鹭寻打听:
“那个叫卢溪的女生最近还缠着你吗,我真怕她再来咱家门口,让你爷爷撞见了可不得了。”
“别墅内外都已经加强安保。”
“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我和你爷爷干脆回上海吧,省得惹出事端。”
“随便。”
程鹭寻迈开长腿在机器上跑着。
不太喜欢被汗湿的感觉,他拿起毛巾擦头发,又拭了拭脖子。
宁凤金还想说些什么,一转眼便看见程鹭寻脖子的模样。
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了些,能看到喉结处印着一片淡粉色的红印。
董糯昨晚亲的。
老太太的眼睛睁得连皱纹都拉平了,又惊又喜——
苦行僧一样自律着长大的程鹭寻,居然也有步入凡尘的一天……
合约婚姻假戏真做,甚好甚好!
如果快些生出个小重孙,那就更好了!!
宁凤金不动声色地走近了些,没有旁敲侧击打听小夫妻的发展细节,只是问了几句:
“卢溪回国肯定去找过糯糯吧?这可怎么办?你告诉卢溪那些真相了吗?”
“您不让说,我怎么告诉她。”
宁凤金也来气了:
“我不让你澄清,当然是有我的考虑!”
那些事终归是人家女孩的隐私,也是程家的一大丑闻,任谁也不许再提。
现如今,卢溪找过董糯,这事还真让宁凤金担心,尤其担心影响她抱重孙子的进度。
次日周四。
宁凤金思前想后,特地去了一趟清大。
她逛了逛校园,又去物理学院看了看老同学,最后约着董糯在法学院门前的花圃见面。
董糯吓了一跳,课后风尘仆仆赶下楼,电梯里还意外碰见了廖驰之。
俩人聊了两句,提起那天酒醒后没有什么大碍,廖驰之挠挠头很不好意思,岔开了话,随口提到:
“我刚刚在楼上看到一个人,她……”
董糯以为廖驰之说的是程家奶奶宁凤金,打了个马虎眼,匆匆跑出了法学楼。
“奶奶,您怎么来了。”
“闲来无事,出来走走。”
宁凤金热切地拉住董糯的手,“咱们去吃饭吧,我订了校门口的餐厅。”
一直以来,俩人从未单独相处过,董糯心里忐忑,路上汇报了一下自己的近况:学业ok同学ok老家父母也很ok,至于程鹭寻——
“也还okk吧,我最近期末,联系少一点。”
“我看得出来,那小子很在意你。”
上次吃饭时程鹭寻给董糯拍照片的情形,宁凤金至今还记忆犹新。
带着爱意的眼神,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给老人看的。
董糯脸颊不由染上了一抹红,连忙否认:
“奶奶您可能误会了。”
“老太婆我可是火眼金睛,不会搞错,我倒是担心你对他有误会。”
宁凤金深感这辈子有操不完的心,低声愁语:
“那个什么卢溪来找过你,对不对。”
董糯愣住,脚步顿了顿,不自觉地搀扶上老人的手臂。
“奶奶您怎么知道?”
“关于那个卢溪,我什么都知道……她是不是跟你说,她怀了鹭寻的孩子?”
“……好像说了。”
“七年前她也来找过我。”
程奶奶脚步沉重缓慢,惆怅地感叹:
“那个时候她还在上大学。我听完她的哭诉,第一反应是给她一大笔钱,打发了事。谁知她不甘心,一直纠缠程鹭寻,搞得程鹭寻烦不胜烦甚至是莫名其妙,直到卢溪昏倒在他面前,鹭寻的助理把人送到医院……就是这样,她流产了。”
董糯惊讶:“卢溪真的有过一个孩子?!”
“鹭寻当时也很震惊,派人去调查了孩子的来历。”
“卢溪怀了谁的孩子?”
关于这个问题,董糯心底其实隐隐有了答案,但还是觉得蹊跷,追问起来:
“卢溪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吗?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认定是程鹭寻干的?肯定误会什么了吧?!”
“确实不是鹭寻干的,但事情因他而起。”
“因他而起?因为卢溪喜欢他,所以卢溪出事,就全赖他吗?”
董糯有些抱不平,搀扶老人的手不知不觉地垂下来。
宁凤金踟蹰地往前走,沉吟了好一会儿,出了清大校门,她才缓缓道来:
“卢溪自从中学起就仰慕程鹭寻,大学异地后更加猛烈的追求,那年暑假程鹭寻回国,她也回国,程鹭寻不接她电话,她就往程公馆的座机上打电话,可惜那次接听的另有其人,卢溪在电话里根本没听出来对方不是程鹭寻,竟然还答应了去酒店见面……”
董糯觉得匪夷所思:
“到了酒店房间,卢溪也没发现不对劲吗?”
“她至今也从没怀疑过那个人不是程鹭寻。可以想见,当时的房间应该很黑很暗,她一进去,就被紧紧抱住,她没有拒绝,大概还以为程鹭寻终于回应她了。”
董糯:……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该说什么,心情和事情一样复杂。
前一分钟她还挺厌烦卢溪,可现在却生出一些同情。
而且,不管是卢溪还是程鹭寻,他们都是受害者,而始作俑者,依然逍遥法外。
宁凤金重重叹了一口气:
“卢溪如果没来找过我,鹭寻大概会直接跟她澄清真相。可她如果报警、真凶被抓,那将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结果;她如果不报警,那么这件事将是她后半生的噩梦。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她永远蒙在鼓里。”
“我以死相逼要求鹭寻保持沉默,料想着,卢溪绝不可能外传自己怀孕流产的遭遇,顶多是埋怨程鹭寻‘始乱终弃’,而鹭寻就算做了替罪羊也只是天知地知、他知我知而已,连老头子和女方父母都一点儿都不知道。所以也没什么名誉损失。”
“之后几年相安无事。卢溪得了抑郁症,一直在国外治病。”
“她也有抑郁症?!”
董糯心头一凛,一下就勾起了刁女士抑郁跳楼自杀的回忆。
抑郁症必然受不得刺激。
宁凤金继续说:
“卢溪的抑郁症很严重,我当时心里有愧,一度建议程鹭寻干脆娶了她算了。”
“……”
原来,事实和谣言正好相反!
董糯曾经以为程鹭寻原本另有一个理想的结婚对象,不幸生病,所以老人反对婚事;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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