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外的夜市像一幅流动的画卷,石板街被午后的细雨洗得发亮,踩上去湿漉漉地泛着凉意。夕阳刚沉,灯笼的光晕便爬上街面,晕染出一片昏黄,映得摊贩的脸庞模糊而温暖。空气中飘着桂花的甜香,混杂着油锅里炸年糕的焦香和远处传来的评弹声,交织成一首喧嚣的夜曲。摊贩的吆喝此起彼伏,孩子们提着纸灯笼跑过,笑声清脆,像铃铛滚落在青石上。叶青禾站在人群边缘,手里捏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刀柄,发出细微的“叮叮”声,像在与夜市的节奏应和。她闭上眼,耳边那评弹声钻进脑海,琵琶弦颤如水滴落在瓦片上,三弦低吟似风吹过窗棂。那调子熟悉得刺痛——师父曾在昏黄油灯下哼过,断断续续,像在叹息什么。
“青禾,别发呆,过来!”沈长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粗哑中带着几分急躁,像砂纸磨过木头。她睁开眼,转身望去。师兄蹲在药摊前,手边摊着一张泛黄的草药图,纸页边缘卷曲,指尖捏着几根干枯的茯苓,眉头紧锁。他卷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练武留下的青筋,皮肤在灯火下泛着淡淡的铜色,显然是常年风吹日晒的结果。他抬头瞥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又听什么呢?耳朵跟猫似的,老盯着别人的摊子。”
“评弹。”叶青禾走过去,低声道,“那调子不对劲,像师父教过的《残弦》。”她顿了顿,目光扫向不远处的评弹摊。一个瘦削的老者坐在矮凳上,头戴一顶灰扑扑的毡帽,手指在三弦上翻飞,唱得正入神。琵琶声缠绵悱恻,三弦低沉如诉,词句模糊却带着一股莫名的悲意,像风中飘散的残叶。她眯起眼,盯着老者的身影,耳廓微动,试图从那弦音里捞出更多的线索。
沈长风皱眉,拍掉手上的药渣,茯苓的碎末洒在摊布上,散发出淡淡的土腥味。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语气里满是怀疑:“《残弦》?师父说那是禁曲,从不唱全,连调子都不肯教全。你耳朵是不是听岔了?”他斜她一眼,嘴角微微下撇,显然不信她能从这嘈杂的夜市里分辨出什么。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回神,别跟丢了魂似的。”
叶青禾没理他,手指摸向腰间的布包,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布包里装着一张残缺的剪纸——女子剪影,裙角如风中残叶,眉眼模糊,只剩半边轮廓。那是师父临终前塞给她的,带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和一股说不出的沉重。她记得那天,师父躺在破旧的木床上,气息微弱,手指颤抖着将剪纸塞进她掌心,低声说:“青禾,这东西……别丢了。”说完,他便闭上眼,再没醒来。她至今没弄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但那张剪纸她一直贴身带着,像个解不开的谜。
她攥紧剪刀,指节泛白,抬头看向评弹摊。老者低着头,毡帽遮住了半张脸,手指在弦上拨弄,动作熟练得像在呼吸。琵琶声渐高,三弦低吟跟上,唱到一句“残弦悲,影无踪”,她的心猛地一跳。那词句像针尖刺进记忆深处,她几乎能看见师父坐在油灯下,干枯的手指拨弄着一把破旧的三弦,哼着这调子,眼神迷离,像在追忆什么。她低声道:“师兄,这不是巧合。”
沈长风哼了一声,双手环胸,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你这丫头,天天听风就是雨。评弹艺人多了,唱两句老曲子有什么稀奇?”他顿了顿,见她眼神执拗,又压低声音补充道,“不过,城里最近确实不太平。昨儿城东的古董铺被砸了,老板说是有人问他要一本评弹曲谱,连账本都被翻烂了。还有人说,杂耍摊和戏班子都被人盯上了,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他瞥了眼评弹摊,皱眉道,“你别瞎掺和,乱世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叶青禾没说话,目光却锁在老者身上。那弦声在她耳边回荡,像在喊她。她从小跟着师父学剪纸,眼睛不如耳朵灵敏,师父常说她天生能“听”出东西的魂。她曾听过师父屋里那把老三弦断弦时的颤音,也听过剪刀剪纸时纸张撕裂的轻响,那些声音在她脑海里刻下痕迹,像一张无形的网。而此刻,那评弹声像网上的针,勾住了她心底的某根线。
她迈开步子,朝评弹摊走去,沈长风一把拉住她胳膊,低声道:“干什么去?说了别多事!”他的手劲不小,指节粗硬,像铁钳夹住她的腕子。她回头瞪他一眼,低声说:“松手。我就问一句,不会惹麻烦。”沈长风皱眉,盯着她看了片刻,终于松开手,嘀咕道:“犟得跟头牛似的。”
叶青禾揉了揉手腕,挤进评弹摊前的人群。摊子不大,一个破旧的木案上放着琵琶和三弦,老者身旁摆了个竹篓子,里面散落着几枚铜钱,显然是听客扔的赏钱。她站定,盯着老者的手——那双手瘦得像枯枝,指节突出,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却拨弦拨得稳如流水。她等他唱完一句,才开口,语气尽量随意:“老丈,这曲子叫什么?”
老者停下拨弦,抬头看了她一眼。毡帽下的脸瘦削而苍老,眼角皱纹深得像刀刻,眼神却亮得刺人。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声音沙哑得像风吹过干草:“小丫头耳朵挺尖。这是《残弦》,不常唱的旧调子。”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回三弦上,像没打算多说。
“谁教你的?”叶青禾追问,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像怕惊扰什么。
老者眯起眼,笑了:“祖上传下来的,哪有具体的谁。”他低头拨了下弦,琵琶声又起,像在赶她走。她还想再问,身后传来沈长风的咳嗽声,显然是催她回去。她咬了咬唇,转身挤出人群,耳边那弦声却挥之不去。
回到药摊,沈长风已经收拾好草药图,正往布袋里塞药材。他抬头看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问出什么了?瞧你那脸,跟丢了魂似的。”他顿了顿,见她不吭声,又补了一句,“别怪我没提醒你,那老头的摊子我见过几次,每次唱完就走,从不跟人多聊。你要真想查什么,盯着他可没那么容易。”
叶青禾没接话,手指攥着剪刀,眼神沉下来。她低声道:“师兄,帮我个忙。明晚还来夜市,盯着那老头。”她顿了顿,抬头看他,“我总觉得,这弦声在喊我。”
沈长风愣了愣,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行吧,犟不过你。不过出了事,别指望我背你跑。”他转身收拾摊子,背影在灯火下拉得老长。
叶青禾没说话,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老者身上。那弦声还在响,低沉而悠长,像一条无形的线,牵着她走向未知。她攥紧剪刀,心跳与弦声同步,指尖微微发颤。她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开始。
夜市的灯火在湿冷的空气中摇曳,像是无数只萤火虫在石板街上起舞。叶青禾站在药摊旁,手里的剪刀被她攥得发烫,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盯着评弹摊的方向,老者的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那低沉的弦声像一条无形的绳索,缠住她的思绪。她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混杂着桂花的甜腻和远处摊子上烤栗子的焦香,鼻息间却隐约多了一丝不安。她转头看向沈长风,他正低头收拾药材,布袋里的草药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像在低语。
“师兄,你刚才说城东古董铺被砸了?”叶青禾的声音低得几乎被夜市的喧嚣吞没,但沈长风还是听见了。他抬起头,手里捏着一把干枯的艾叶,皱眉看了她一眼。
“对,昨儿的事。”他把艾叶塞进布袋,拍了拍手,“我今早去城东买药材,听人嚼舌根。说是几个蒙面人闯进去,把铺子翻得底朝天,老板吓得躲在柜子后头,连账本都被撕了。听说是问一本评弹曲谱的下落。”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一丝嘲讽,“那老板平时吹得天花乱坠,说自己藏了多少宝贝,结果真有人来抢,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
叶青禾没笑,眉头反而皱得更紧。她低声道:“评弹曲谱……跟《残弦》有关吗?”她的手指在剪刀上轻轻一敲,金属的清脆声在两人之间响起,像在试探什么。
沈长风哼了一声,双手叉腰,斜她一眼:“你想多了吧?评弹曲子多如牛毛,谁知道他们找的是哪本?再说,《残弦》这种老调子,师父都不爱唱,谁会稀罕?”他顿了顿,见她眼神沉下来,又补了一句,“不过,城里这几天确实怪得很。杂耍摊的老李头跟我说,有人半夜翻他家箱子,连破铜烂铁都没放过。还有人说,戏班子里的道具箱也被撬了,丢了几件不值钱的玩意儿。”
叶青禾没接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评弹摊。老者的身影被几个听客挡住,只能看见他毡帽的帽檐微微晃动,弦声却清晰地钻进她耳朵,像在耳边低语。她闭上眼,试图从那调子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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