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玑晚上让顾清砚去自己院子里的厢房睡了。
她怕再留对方同住，自己会干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顾清砚元神分散，正需要休息，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一夜安眠，晨起见到玄玑时却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昨夜玄水阵没有反应吗？”玄玑问。
顾清砚光顾着补眠，竟把此事抛诸了脑后，此时提起，她顿感不妙。
“没有。”她虽未刻意留意此事，可到底是阵眼之人，若是出现异状定然会有所察觉，可一夜过去，竟然无事发生。
两人对视一眼，直奔玄水阵而去。
阵眼之上并无发现邪祟的征兆，可从猪圈处跑来的家丁慌张道：“仙人！又丢了一头猪！”
这时弟子们也都赶来此处，想一观阵法之奇妙，没想到阵法竟然未起效。
“怎么回事？”玄玑听到人群中有弟子窃窃私语。
“谁知道了？是不是顾清砚修为不够，阵法不成啊？”
顾清砚虽不喜与同窗亲近，但实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桑靖峰说：“以她的能力不至于如此吧？”
顾清砚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这里出了差错了。
玄玑清楚地知道昨日玄水阵本就已经落成，其中必然有蹊跷，她沉吟片刻，问家丁：“是否留有血迹？”
家丁答是。
毕竟是养畜生的地方，多大户的人家里的猪圈也不会成日洒扫点香。
一行人来到猪圈闻见明显的臭气，无不捂嘴闭气。
顾清砚干脆就站在远处不再靠近了。
之前初到庄子里的时候，大雨洗去了邪祟的活动的印记，无法追踪，今日晴空万里，血迹也才干涸不久，尚可追寻。
虽然猪圈中气味难闻，但弟子们还是十分好奇地围在近处，准备看玄玑如何弥补玄水阵之失。
玄玑十分确定阵法并无任何不妥，天下魑魅魍魉多了去了，必然是邪祟有特殊之处，并不在玄水阵的感应范围之内。
玄玑侧身，视线穿过簇拥着的少年们，聚焦到两丈之外的顾清砚身上。
顾清砚十分敏锐地觉察到了这道目光，也读懂了其中的意味。
左不过是见弟子之中有人怀疑顾清砚办事不利，心中有微词，想让她借着此事追踪邪祟，做出弥补，消去一部分弟子的不平之气。
顾清砚根本不在乎这些小辈对自己的看法，就算有人指着鼻子骂她，她心中也不会有半点波澜。
她有些抗拒地皱皱眉，尸山血海里也爬过，可她实在不想在不必要的时候进这腌臢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阵法完好无损地摆在那里，只是并未被邪祟触发，有人误会她，她只当对方见识浅薄，修为低微。
可她在乎玄玑，小时候调皮捣蛋乱闯祸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此时实在难为她这一片苦心了。
顾清砚勉为其难地回了一个妥协的眼神。
她上前两步，挥手，凭空召出一道水流出来，那水流像丝绸一般聚集着，于空中飘游而去，直直冲向猪圈之中的血迹，水流融入干涸血迹，竟然将其重新溶成液体，一同顺着泥土沉降了下去。
众弟子见此场景，无人不惊叹称奇。
云流侧身望向顾清砚，见对方用袖子虚掩着口鼻站在原处，轻轻招了招手，示意众人跟上。
血水寻找本体的速度并不快，大家不必御剑，只需走着缀在后头便可。
玄玑走在山路之上，忽觉不妙，轻轻拉了一下顾清砚的衣袖：“就在这个方向吗？”
顾清砚扭头看她，没有立即回话，似乎是在观察玄玑的表情，妄图从中窥见她的一点点心思，此人几十年来倒没有空长年岁，有那么几分喜怒不形于色的长进，竟看不出她究竟是何心情。
她收回目光，简单回道：“就是这个方向。”
玄玑点点头。
心中却止不住地打鼓。
若是沿着这个方向翻过矮山，再继续向前走，那就能看到化成一片废墟的谢家府邸了。
难道真的是谢家废墟生出了妖邪吗？
血水在泥土之中游得很是顺畅，一行人翻过矮山，便见四处景物与山的北侧迥然不同。
虽说山峦两侧都是大片的平原，不远处又有一条常年水流丰沛的小溪，可山北农田遍地，田垄排列井井有条，山南却野草丛生，几欲淹没了山下的小路。
这里明显少有人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广阔的土地竟然无人耕种吗？”范小源惊讶地说。
印瑞阳年纪虽小，听过的世家传说倒是不少，一下便猜到了其中缘由：“这地怕是有主，无人胆敢开垦。”
几个少年好奇地望向印瑞阳：“怎么？这地方有什么说法吗？”
“你们不知这涧西之前是那个仙门大族的地界吗？”
众人摇头，只有肖嘉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那个！涧西谢家！”
此时有人将仙家传闻联系了起来：“听说谢家家主走火入魔，一通打杀，将整个谢家变成了人间炼狱？”
“谁说的？我怎么记得是有人放火，将偌大府邸烧成一地焦土？”
“哎呀你们从哪听来的闲话？明明是家主被邪修夺舍，戕害正道修士……”
此人话未说完，被云流拍了一下，只听他颇为严肃地道：“休要胡说。”
一行人沿着几乎被野草覆没的荒野小路一路向前，不多时，便远远看见远处嫩绿与焦黑相间的谢府遗迹。
玄玑焦躁地问：“还在前方？”
顾清砚点头：“就在前方。”
玄玑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来到她最初的家。
伪装得极好的平淡表情终于露出一丝裂痕。
顾清砚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突然，她停下了脚步。
“我弄错了，不在这里。”
玄玑不解地看着她。
顾清砚并没有慢慢发现自己的判断出错的过程，也没有突然发现错误的紧张感，她只是冷不丁地将这件事脱口而出，又十分坦然冷静的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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