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兰点头道:“是了,正是这个话,咱们什么也不晓得,只能看着他一杯接一杯地灌酒,真教人悬心。”
他将手指在杯沿敲了敲,抬头环顾这间屋子,道:“今日原也是老薛定的要来这一处,铺头不大、位置也普通,不知有何出奇,他一定坚持,我们兄弟也只好奉陪。我冷眼瞧着,也不知从前在这里发生过什么故事,他一进来这间房,仿佛触景生情一般,那些狂形浪态就更觉厉害了。”
宝玉浅啜着杯中佳酿,只觉香气扑鼻。卫若兰因为不敢让他饮醉,让紫英取来的乃是不易醉人的桂花酒,也是这时节正当令的,此酒以甜润芳香著称,烫过之后桂香益发突出,热度又将酒中本来的一点黏稠滞涩疏通开去,十分适口,令他只觉心旷神怡。
紫英摇了摇酒壶,给自己也添上些,一面听着卫若兰叹息道:“本来老薛也不是这样一个形状,特别是前面一段时日,我看他倒是很愿意上进的。我们私下说着,瞧他样子,竟也多少有些瑞大爷的意思儿、是要‘脱胎换骨’了。”
若兰看向紫英,续道:“那日我们还说,我们这些人里已有了一个‘举人’,这已是再想不到的事,难不成,过两年又要添一个‘秀才’不成?受他几个的鼓舞,我同紫英也想着将来要不要去应武举才好,为了这事,也着实商议了一回。我们想着,凭我们干点什么,以后总不能一事无成、拖累一班旧友。谁知我们正商量得热闹,他薛大爷又自变了,如今不仅将从前上进的事都抛开了,更是变本加厉,听说往他家铺子里将银子取得也是淌海水一般了,又听不得半点劝告,一味的只是要鬼混。”
宝玉迎着光看着手里的酒杯,一面也觉好奇。
薛蟠虽也是在荣国府住着,到底避些嫌疑,日常却不进里面来。况且薛蟠向来是第一个忘形惫懒人物,他的事情,宝玉也不是很上心,所以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引出这许多胡闹来。
细想一回,若说这一程子与薛蟠有关的事,也就是抬举香菱的这一件事了,可若只为了这个,却不至于有卫若兰说的那许多异状。
想起香菱来,宝玉禁不住又有些叹息。
那样一个难得的好人,偏又配给薛大哥哥这样一个人,可不正应了那句“造化弄人”么。真也不知薛大哥哥心里还有什么不足的,家里有那样一个佳人相伴,竟还想着向外头胡混,看他大白日的便醉成这样,寻常日子还不知闹得如何,也不知姨妈和香菱受了多少气、担了多少心。
卫若兰见宝玉只顾沉思,便知他一定也是不知其中缘故的了,笑道:“罢了,想也无益,咱们难得见一面,且乐我们的罢,薛兄弟的事,待有缘时,自会知道了,到时再替他排解不迟。”
三人临街远眺,见这处虽然不是十分阜盛繁华,倒也有些走街串巷的小贩出入,人来人往的,倒也有趣,如此吃酒谈天,也十分惬意。
约莫过了一炷香工夫,那一头儿又传来些哼唧的声音,原来是薛蟠又醒了,一把撩开了帐子,正睡眼惺忪地坐着,打了个哈欠,嘟哝着:“要撒尿。”
冯紫英本来翘着一条腿坐在窗台上,一面与宝玉掷骰子猜点,此时循声望过去,低声笑道:“瞧着吧,又要开始闹了。”
两个弟弟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卫若兰无奈摇头,自出去让店伙将薛蟠的两个小厮上来伺候,茗烟儿正与他们一处吃点心,听见叫人,心里不放心,也跟着上来看,待见是薛大爷喝醉了,宝玉没有事,这才放心,又看薛蟠闹得有些笑话儿可看,一时也未便走,也立在门口张望。
薛蟠有些睡迷了,简直不知天地为何物,又骂又嚷地闹了一回,好容易尿了尿,仍不肯歇下,又嚷饿了,踢蹬着两条腿儿要人拿酒饭他吃。
薛家的两个小厮百般解劝不住,将求助的眼光投向若兰等人。
冯紫英只顾看热闹,此时正抓着一把干果子,与宝玉两个分吃。卫若兰到底为人厚道,轻叹一口气,走过来道:“薛兄弟方才只顾着喝酒,也未吃什么,此时酒气走了些,肚里空虚,也是有的,想必是不好受的。”回头吩咐两个小厮道:“你们去厨房要一盅粥来,不拘什么粥,总是清淡温稠的便好,拿了来服侍你们大爷吃了,只怕就好些。”
两个小厮如蒙大赦,小跑着便去了。
身边走了两个人,薛蟠身侧一下空旷起来,有些恍惚,乜斜着眼睛盯着卫若兰,仿佛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面前几人是谁一般,将声音放低了些,咕哝着道:“唔,你们都来家了,怎么这样早,我还没起呢。别拘束,自在坐罢,来人——来人——倒茶来!”
冯紫英和宝玉都笑起来,紫英从窗台上跳将下来,走过来笑道:“老薛还只顾发梦呢,瞧仔细了,这是哪里?”
薛蟠又迷瞪着眼将四下里看了一遍,认出是在外面,道:“唔,我只当是家里。”又探着头往外看道:“什么时候了?”
这时若兰三人都围过来,薛蟠倚着迎枕坐着,低头看见自己一双光脚,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随意拢了拢衣襟,道:“我睡着了,怎么不叫我?你们顽些什么,怎么也没个动静儿。”
冯紫英笑道:“好了,这话还有些像回事,敢情是醒了。我倒要问着你呢,今日明明是你请了我们来此,怎么倒只顾自己喝闷酒、睡大觉,将客人都抛在一边不理,不知是什么道理。”
薛蟠咕哝道:“有这样事么。”一面好容易寻了鞋来,胡乱穿上了,也往窗前去看,见桌上只有些点心、茶水,并一只小酒壶,另有一只骰盅,摸着头笑道:“没有我,你们竟连顽也不会,三个人就对着这些子东西,什么意思?罢了,这会子我已睡得够了,还是由我来带着你们耍。”
他也不问别人的意思,一面就呼和着要人加酒加菜,外头正有先前的两个小厮捧了粥、小菜上来,薛蟠看了一眼,皱眉道:“大爷嘴里正淡着,你们又弄来这没滋没味的,成心添堵的不成?赏你们两个吃罢。”
卫若兰只是笑笑,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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