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沃像一只游魂,恍恍惚惚地打开王府的门,恍恍惚惚地从景思娴身旁略过,恍恍惚惚地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皇帝下旨彻查萧回,他多年以来的愿望实现了。这一回,无论结果如何,萧回都很难东山再起了。
他赢了,却也输了。
他喜欢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的故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潦草、荒唐地结束了。
萧沃瘫坐在地,生硬的地面撞得他屁股疼。
他笑出了声,是啊,他应该高兴,皇后被废,萧回被囚,潼裕的案子由四方会审,她一个人,就做成了萧沃好几年没做成的事,还有什么不满足呢?为何会难过呢?为何会这么难过呢?
一颗颗泪打在他的虎口。萧沃双手插进头发里,低声啜泣。
兰见春你不是胆子很小吗?虞水死的时候,那么害怕,怕得想退缩。为什么今天有那么大胆量,穿丧服上殿,骂皇帝、骂阁臣,脑子里全都是死的人,浑然忘了还有人希望你活着。
我怎么救你啊,兰见春,你个疯子。
我宁可你像只蚂蚁一样藏起来,我宁可为你与我的父皇斗得头破血流,我也不想你冲在我前头,那是送死,是自寻死路……
萧沃揪自己头发,自己无能得让他发狂。
“表哥……”景思娴在外敲门,“表哥,你怎么了?”
萧沃不回答。
景思娴越来越着急,敲得更快、更使劲:“表哥?你没事吧!开门,开门!”
“我想一个人待会,”萧沃气若游丝,“你走吧。”
萧沃的声音近在咫尺,景思娴蹲下来,看见阳光正好透过门缝、映在了萧沃的背上。
景思娴把手放在门上,心疼地说:“表哥,我很担心你。”
“……”
“今天的事,我都听说了。”景思娴很聪明,“兰见春,应该就是表哥从潼裕带回来的人吧。”
萧沃用袖子擦鼻涕眼泪,听见她的名字,眼泪就跟开闸的水似的。
景思娴望着门,小声问:“表哥很喜欢她,对不对?”
萧沃屏气凝神。
“自成婚之后,表哥与我疏远了。”景思娴说,“我知道你在避嫌,这是陛下赐给我们的,我们没办法改变。但我们始终是家人,表哥,你有什么苦,能别憋在心里,好吗?”
萧沃像个孩子一样哭出了声。
除了为孝仁皇后,景思娴从未见过萧沃为谁如此哭过。她为他而难过,像他们这种人,一生很难遇见一个真正喜欢的人。叶崇平安归来,景思娴是幸运的;兰见春犯了死罪,萧沃是不幸的。
“表哥,我能明白你。没人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为自己受那么大的苦。兰见春是个令人钦佩的女子,她做了我们这种人一辈子都不敢做的事。”
萧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希望她……终究是我害死了她。我不该带她回京,我不该许诺,我不该把她卷来……我怎么办啊,思娴,我没能耐,我没能说服父皇,如果是我说那些话,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她被我害死了……”
景思娴安慰他:“她也是为了她的家人。”
“那本就是我欠她的。皇帝不仁,为臣无能,她被奸佞害得家破人亡,我有罪……”
“表哥!你别这样……”景思娴使劲推门,“有些事我们控制不了。”
“我一早就知道老二贩私盐,我一早就知道老二豢养兵马,”萧沃使劲锤自己的脑袋,“我知道他克扣赈灾,我知道他鱼肉百姓,但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断地搜集他的罪证,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杀了他、杀了他——”
景思娴惊讶得说不出来,她根本没想到这么多年,萧沃谋划了这么多。
“我应该阻止老二的。”萧沃愧疚地说,“我应该找个更好的办法……”
景思娴跪在地上,触碰着冰凉的雕花门,心疼地说:“表哥,这不是你的错。”
“我为什么要把她卷进来……我毁了她……我该下地狱。”
“如果我是兰见春,我不会恨表哥。”景思娴叹息道,“表哥没有把她关在一个金鸟笼里,让她坐等‘真相大白’。而是帮她一步步地走到那个位置,亲自与害她的人一决高下。表哥,你帮了她,你没有害她。”
萧沃一直摇头。
“我知道,表哥是心疼她。但表哥,你得往前看。”景思娴说,“不要这样自怨自艾,姑母和表妹在天上看到了,会难过的。”
萧沃轻声说:“……你走吧,思娴,让我一个人待一会,求你了……”
“表哥,”景思娴站起身,“别折磨自己,好吗?”
萧沃有些急了:“你走啊!”
“你如果有话对她讲,那你就亲口对她说。”景思娴往后退,“别等来不及。”
萧沃抱着脑袋哭,听不进任何话了。
“刚才晦朔司传来消息,”景思娴说,“乔竹心还是回来晚了,慕之他们,还在牢里。”
“不重要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景思娴问:“他们不会再对证人下手吗?”
“陈昀已经丢了后位,陛下下旨彻查,就算他们杀了证人,也于事无补。”萧沃的语气酸溜溜的,“你去等叶崇正大光明地从狱中出来吧。他没事了,你们都没事了……”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萧荫槐,我来是为了劝你,你提他干什么?!哭吧!哭也没用!你就什么话都听不进吧!”景思娴拂袖而去,复又折返,“表哥——我很担心你……”
她只能听见另一边的萧沃急促呼吸,她的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萧沃不肯开门,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回应。景思娴不停地擦眼泪,就站在门外陪着他。
—
冷宫内,一个佝偻的黑影悄悄地站在了陈昀的处所。
他用一根银丝慢慢撬开门锁,拉开门踏进了冷宫的荒芜之中。云锦靴踩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风撩动女人的发丝。
风从冷宫破败的窗户闯进房中,不断地发出呜咽。他好像听见了女人的哭声,他在门边驻足良久,才敢推开门。
“昀儿。”他呼唤她的名字。
墙角的陈昀猛然惊醒,却被人一把揽进了怀中。他一遍一遍地抚摸自己的后脑,像安慰伤心的孩子。
陈昀抬起头,鼻尖触碰过他的嘴唇、鼻尖、鼻梁、眼眶、眉毛,最终埋到了他的颈窝,委屈得哭出了声:“你怎么才来,你为何现在才来?”
赵鹤心疼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恨他,”陈昀咬牙切齿地说,“我恨他……他过河拆桥,他毁了我。”
赵鹤抚摸她的后脑,像安抚一个伤心的孩子。
陈昀抓着他的衣服,咬着牙哭。
她这辈子为何如此命苦呢?
天家并非她向往之处。
幼时她女扮男装,在父亲的帮助下,进入国子监学习。在那里,她遇见了赵鹤。赵鹤一如他的名字。风度翩翩,才华横溢,是老师的得意弟子,让国子监监生都望尘莫及。
她不由自主地仰慕起赵鹤,而赵鹤只当她是同仁,他亦欣赏她敏捷的思维和细腻的文风。
在皇家的春日宴上,陈昀换上女儿装,坐在了赵鹤的对面,与皇子公主侃侃而谈。
赵鹤无比惊喜,自己欣赏的“同仁”,竟是个精致美丽的贵女。
而就在那场宴席上,当今的皇帝也为陈昀所吸引,他望着陈昀,却没办法插进她和嘉泽太子的对话。
那天,先帝为现在的皇帝和景怡赐婚,同时将陈昀指给了嘉泽太子为妾。
陈昀与嘉泽太子婚期未至,嘉泽太子便掀起了宫变,最终死于皇帝刀下。
换成了皇帝娶陈昀为妾。
皇帝常常说,他是为了陈昀才设计了这一切。
但陈昀不愿意听这种话,自己又不是红颜祸水。她有喜欢的人,她不想进皇家。
“成婚前一天,你对我说的话,还算不算数?”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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