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周教头怔神的刹那工夫,他面貌寒戾地捞过文逍臂弯,疾走将她携往几步之远的竹林间池塘边。
塘中仍余冻冰,他眼睛都不眨,捏起一拳猛捶下去、冰面应声破裂,水面携碎冰翻腾,一个大窟窿现于眼前。
文逍会意,忙将左臂浸入池塘水中,冬水甚冰,臂上灼痛之感瞬间消失了。
她转眼,瞧见宣许犹自阴着脸紧握拳头,关节处已破皮渗血,从优美指节流下一股殷红。
明明是男人,可雪白肌骨如那染血兰花般,带点妖艳。
“多谢王爷相救……”她心有余悸地说。
宣许不语,一手固定她左臂,右手探入水中慢条斯理地涤去指节血色。
“莫怕、没事了。”
他的眼光柔和润泽,含笑凑近她些。
文逍向后躲了躲,宣许不愠,抬手,以指头抚开她面上、鬓边乱发,动作如真夫妻般温存。
可他旋即却眯起双目,薄唇贴来她耳畔的低语,恢复作初见时那般阴狠勃发:“早已告诫你、少与背景不明之人打交道,你倒敢私会鲁家人、与那绣花枕头铁皮鼓的贺府尹!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本王的吩咐,要用烧红的烙铁烙在你脑门上、你才能记住么!?”
文逍耳膜阵阵发闷,心神为其冷厉所震。
可她胸腹间却反而腾起一股怒火——她抬首,圆睁这双湛蓝含带金彩的眸子,毫不退缩迎上文命凶戾的目光。
杏眸中,燃烧着受压迫打工人的愤怒!
她齿缝挤出仅两人可闻的怒声:“你少在这pua——少在这精神控……少在这血口喷人!!我若存心勾结,府衙与鲁家一早便拿到你家此物了,我顾念着资助办学之恩、想要鼎力相助你,徘徊思索,才来赴此鸿门宴,还特叫月汝去寻你!难不成我今日脑筋抽风,突然想往那盅滚汤上撞、留一胳膊烫疤么?!
她借着宣许身形遮挡,鼓气在襟口掏了掏,破罐子破摔地将布包紧裹之物填入他手心,不忘皱鼻子龇了龇牙来示威——
临行前,她怕那证物搁在满是陌生营卫的府中并不安全,保险起见,还是揣在了身上。
见他神色僵硬、未语,她就气呼呼地不再理会,垂头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吸吸鼻子。
冷水到底十分刺骨,她挣开他松握的手、自顾自抬起左臂,蹙眉撩了几层衣袖,捞起水冲洗红艳一片的伤处。
周教头满脸愧意地走来,杵在原地踌躇半晌,才憋出一句:“夫人可有大碍?”
文逍还在气头上,没出言回应他,这边宣许侧目、声音低沉威慑道:“周教头不如好生想想,过后怎么向圣上请罪领罚。”
“……是。”
众人亦出至廊下,朝此处观望。
文逍余光看去,疑惑怎不见月汝踪影,但见那贺府尹胸前仍一起一伏,情绪未平地申斥酒楼小厮,鲁先生则揣袖斜瞥过来,唇边噙着莫测笑意。
定是那鲁家老鼠精使的下三滥手段,下作!愚蠢!文逍心内暗啐。
“本王未见传话的月汝,议事回府后察觉不对,才火速赶来。”
宣许似是为自己解释了一句,收好布包,默然掬水来,帮她一起不断冲洗,竟坦荡道歉说:“是本王倏忽,致你受伤,过后从本王宝阁中随意选几样,权作补偿。”
文逍不知他那宝阁里藏的是什么珊瑚玛瑙的赏玩物件,想想华而不实,自己拿着全无用处,于是遂挺直背脊,坚声颇有骨气道:“不必!此伤又非王爷所害。”
宣许手未停,抬眼略古怪地瞧她,想了想才改口说:“夫人手臂伤了,定然耽误学馆筹划,每一日都是损失,这般,本月月例翻十倍,五十两翻作五百两,再添五两金、去打几样首饰,夫人意下如何?”
他这么说,黄金白银的重量与光色在文逍脑中轰然炸开,她才听懂了。
——发财了,真发财了!这真是个大财主……不,他是个ATM啊!!
她脑海里贪财吞金的“嗅嗅”早已撒欢打滚、乐不可支,所谓骨气早被黄白之物光芒冲散,脸颊也比争执时更红润了几分。
她却强压喜色,故作微嗔道:“那……妾身多谢王爷了。”
宣许微笑颔首,待她伤痛消得差不多,以手捏了下她浸在冷水中的一点指尖。
他将她拽起,紧紧牵在身旁、行向众人,贺府尹与鲁先生见宣许携文逍近前,俱是面容端肃。
贺府尹率先躬身长揖,声线绷得极紧:“不知王爷驾临,下官有失远迎。”
他目光扫过文逍红彤彤尚在滴水的小臂,口唇微动,却不敢多说一字。
鲁先生面色更是精彩。
概因他从前笃定摄政王与这“张狂的心机庶女”关系恶劣,这时见二人姿态亲密无间,脸上掠过混杂着惊疑的张惶神色:“……王爷万安!方才厅中意外,惊扰夫人,小人等正欲彻查……”
“仅是惊扰?”宣许笑了,将眼睛迷成一道危险的缝,目刀缓慢割过那鲁先生的面皮,寒声对后面下令,“周教头,封了这酒楼。今日出入此地的所有人——从掌柜伙计到后厨杂役,各个单独拘押,由你御龙营亲自审讯,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处心加害摄政王妃,定要查个明明白白。”
那鲁先生果然疾快阻拦道:“王爷,已经查明是小僮不慎绊倒地衣所致,再说这春番节时期,酒楼满是异国贵客,封锁内外恐怕多有……”
“在下领命。”周教头不等他说完,率先铁青着脸离去。
文逍偷偷张望那硬朗背影,暗叹原主这小姑娘、拿捏男人好大的本领——不过几句甜言蜜语,外加强吻人家脸颊一口,周教头便能忠犬到如今!
宣许不知她在回忆什么大逆不道的场景,又在把玩自己腰间那香囊银穗:“贺大人,今日这’意外’若查不出个所以然,你这时隔数年才取回的瀚京府尹之位,想必又是坐不长久,由本王助你一把,如何?”
贺府尹身形微晃:“下官……感念王爷警醒、体恤。”
文逍见状,不禁在后紧了紧宣许勾住她的手指,内心升腾一种狗仗人势的快感:太对了老板!就这个打脸,带劲!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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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瀚四十五年,春二月末。
百年前大周开国,为纪念月修先师四海传教文华哲思,引四国来朝、四海大同之创举,开国所设“春番节”,于今春盛大开幕。
瀚京自三月一四国朝会、至初十异人舞会之间,尤城东繁华地与未花街、夜夜喧闹直至凌晨灯火彻明。
良辰良夜,异人国人、欢声笑语终日不息。
宣许一袭素衣,背手在前缓行,樨香扶着文逍湿敷的手臂在后,罔顾街边座座红棚摊位满列奇巧货品、排起长龙;吐火跃剑之技眩人眼目;弦歌鼓乐之音充盈耳中——
受审的小僮,是供出了后厨杂役。
可那杂役竟是在晨间作下吩咐后就已逃之夭夭,想来,就算事发当下立即封锁酒楼,教唆害人者也恐怕已逃出京城,遍寻不得。
终究,还是叫那贼头贼脸的鲁先生从眼皮底下溜走了。
文逍联想到,七年前宣许母亲恐为那鲁家设计害得身亡、父亲抑郁而终,如今鲁家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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