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欲裂,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化作利剑穿透耳膜。一次又一次将匕首刺进人的肌肤,世界顷刻崩塌,止不住颤栗的右手。一切声音似乎在顷刻之间静止了,只瞬间各种嘈杂的声音与撕裂天际般的惊雷直直落入耳中,那道闪电是直接撕裂了她的躯壳吗?
疼,从骨髓渗出的疼。手指触不到的地方,手指触得到的地方,心跳声传来的地方,不断嗡鸣的地方,似乎都翻涌着让人无法忍受的痛意。
以至于书越筝分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在痛。
耳边传来的声音好聒噪,形形色色的话音穿透她的身体。那样多的声音,她听不清楚。
好想睡一下,只一下下……
眼皮挣扎着打起了磕绊,身体也重重跌落在地,她干脆维持着那个姿势,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手掌用了十成的力气掩在耳畔,试图阻隔那些聒噪的声响。
有困意袭来……
终于,她轻轻阖上了双眼,近乎炽热的吐息声在闭眼那一瞬变得清晰可闻。
天地似乎都因为她闭上双眼而变得缄默下来,她自顾自地带着满身血渍躺在原地一动不动,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声,额头的疼痛好像也能因此舒缓几分。
她在做什么呢?
她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她是活着的吗?
……
她是谁?
书越筝的思绪一片混乱,像是缠作一团的线团,任她如何思考,都无法寻到始末,也无法从中抽丝剥茧找出这些问题的答案。
对啊,她是谁?
就这样一直睡着或许也不错,至少蜷缩起来的温度,好温暖,暖到她不想放手,就像是人的手掌,就像是人的拥抱。
拥抱?
一些影影绰绰的残破画面在脑海转瞬即逝。
长街华灯初上,亭台上裙摆相继摇曳,碧绿纱帐下跌倒引得银铃脆响,夜色之中剑尖微滞卷起飞花,指尖相触的悸动,瓢泼大雨里的相拥,看不清面容的脸,最终所有画面定格在一道碧色衣衫上,顿住的步子,翕动的嘴唇,修长的指节……
离得太远了,她完全听不清那人想要对她说些什么。
她从耳边将掩在耳畔的手撤了下来,却还是听不到,看不清楚。
你是谁?
你在说什么?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你究竟是谁?!!!
“岳姑娘……”
那道清润的声响隔着很远的空间传入耳中,如同落入平静池塘的第一滴雨水,只一滴,便引起一阵涟漪,晕开这片静池,直到最后,在她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只那一句,本该走向疯癫惨死结局的孤女,走向了另一种可能。
好黑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有挣扎的响动自甲板传来,听来似乎是有人在用缠斗。
她的视线缓缓移向甲板,只见有个姑娘,咬牙忍耐着从自己的小腿里拔出一把沾满鲜血的匕首,身旁还躺着一个模样狼狈的人,男人姿势诡异,翻着白眼。
只见那姑娘干脆利落地将那匕首刺进男人胸口,一刀之后又是一刀……
尽管那姑娘的动作连贯又利索,不知为何,她却始终觉得那姑娘在轻颤。那姑娘紧咬牙关将那人从船上推了下去,背靠在船上竭力呼吸,她看到了那姑娘包扎时紧咬下唇的动作,几乎要将嘴唇咬破。不知为何,她竟然听到了那姑娘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那感触真切到仿佛她就置身其中。
黝黑的夜,沾血的甲板,似乎还该有些什么……该是什么?
再一转眼,便见那姑娘席地而坐,一人在她身侧停步,那人的面容看不清晰,她想要再凑近些看得仔细些,不知为何却像脚步是被钉在原地那样,始终无法动作。
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人起身,她敏锐地发现,那人似乎也着了身碧色衣衫。
“等一下……”她用着近乎沙哑的嗓音忽而轻唤着。脚步却无意识向前迈了出去,探往那个方向。她要做什么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似乎只是下意识靠近那个人。
可那人的脚步却在她开口之前就顿了下来。
漫天乌云顷刻被江上疾风驱散,一弯新月悬在江上,水天一色,幽静异常。
那人转身又回了那姑娘身边,他单膝跪地,声音清润,让人格外安心:“我闻到了血腥味,虽然很淡,但你受伤了。”
那人的声音悉数被她收入耳中,方才逐渐平静下来的心脏因这一声不轻不重地跳了下,透过皎洁月色,她终于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那人将腿上鲜血淋漓的女子抱起,姑娘微怔,随后很轻地将脑袋抵在他怀里。
她被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所有凛冽的回忆随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一股脑窜入脑海。
“师父?”
她嘴唇翕动,这样的称呼脱口而出。她带着颤声开口,语气里带了几分疑问。
面前所有的场景如同瓷器碎裂般一瞬破碎,她又回到了那蜷缩着的□□之中。额头痛感清晰,她咬了咬牙,喉间有很淡的血腥气。
“师父。”
她又念了一遍。
“师父……”
唇间滑过这样的两个字,就像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那人的身影徐徐展露,永远束得齐整的青丝,总是浅浅弯着的唇角,身上若有似无的清冽药香。远山眉,透亮澄澈的桃花眼,总是对她弯着的唇角。
他的面容变得格外真切。
“姑娘,在下岑澈,岑子霁。”
她忍着痛意,紧蹙眉头,噩梦惊醒般倏尔睁开了双眼。
“我是书越筝。”
书越筝咬咬牙,眨着眼长舒一口气,额头上冷汗涔涔。
“我在与这个世界的唯一主角争夺活下去的机会。”
书越筝支着身子颤颤巍巍爬了起来,将指尖紧紧攥入掌心。
“我要杀了他。”
站直后,她眸光坚定地望着前方。
“我不能就这样死去。”
“我能杀了他。”
“我答应过一个人,我会回家,我绝不反悔。”
书越筝垂下眼睫,她眨了眨眼,几阵沉重的呼吸后,理智逐渐回笼。她开始认真地将不久前经历过的一切再次盘算一遍。
她无法杀了宁皓。至少无法直接用平日最直白的方式,干脆利落地了结他的性命。
每次杀了他,世界都会随他一起消失。
这是……
书越筝咬着牙,喉间微微一动,闭眼计算杀了宁皓的次数。
已经是第十次了。
书越筝平复心头泛起的波澜与深感无力的情绪,继续抽丝剥茧。
除过他化作岑澈的模样那次,此后每次重启,都是在她救了宁皓的战场上。
只不过……
书越筝指尖微动,抵在太阳穴上,很重地按了按,她此刻头痛欲裂,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思考。可她不甘心就这样,不甘心做出了这么多努力,最终还是和所爱之人化作一缕微尘。
她得破局,这个世界都曾因为她而重头来过,她虽此前不知缘由,但如今想来,或许只因她做得到。
她救得了自己,也救得了这个世界每个她想救的人。
她做得到。
指尖滑落掐入掌心,准确的痛能让她清醒一些,书越筝干脆席地而坐,紧咬牙关按下浑身上下的痛意,盘腿思索着。
世界的每次重启,都在她救了宁皓的战场上。只不过,每次都比上次范围更缩小些。第一次她还能望见蓟州城墙,上次她就只能看到身侧淋漓的血渍,甚至连战场上的尸首都消失不见了。
这是不是证明,世界在每次刷新的基础上,也在慢慢崩溃?如果将其彻底摧毁了呢?
宁皓曾咬着牙嗤笑着说,这个世界是围着他转的,自己的人设无法对他痛下杀手,否则世界就会崩溃。
在她过去的十次杀戮中,每一次都是在宁皓彻底断气后,世界才会彻底崩溃。而将剑扎进他胸口的瞬间,世界却是稳定的。
这或许就是悖论!
她或许,并不是不能对他动手。
只是……
书越筝想到了春猎时那个修复的字迹说,她是人设驱动型角色,她的人设是助主角登基。
一瞬间,书越筝醍醐灌顶,大彻大悟,她垂下眼睫。
她似乎并不是不能杀他。
前世二人称得上无冤无仇,甚至她还有恩于他,宁皓为了权力也能干脆利落地亲手将她一箭穿心。如今宁皓死在她手里多次,二人算得上积怨已深,他为何却不再对她动手了呢?
世界要怎样才能做到安然无恙?
暗自思忖着,书越筝忽而串起脑海里所有的思绪。
对,没错……
这十次重启,包括第三次的幻境,没有一次是宁皓最先对她动手的。
他这样恨自己,为什么能容忍自己一次又一次反复虐杀他?
以他的性格,他绝不能容忍。
那究竟是是为什么?
书越筝喉间微动,眉头紧锁。
这场重生,重生后拥有前世记忆的人,她身边的一切,她改变的所有轨迹,她救下的每个人。
这个世界真的是以宁皓为主角吗?
他是不是不能杀她?
他若是亲自动手,说不定就是破局的关键。
她只是不能主动杀他,并不是不能在还手之时误杀他。
逻辑的悖论。
或许宁皓正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始终避开她,为了不被她手起刀落一刀捅穿,一次又一次。
可……这猜测准确吗?
书越筝无法求证,只得咬咬牙,垂眸思索着。
倘若这猜测是准确的,那么深知这一点的宁皓更不可能违背规则。要让他对自己动手,无异于天方夜谭。
他终其一生都信奉着自己是世界中心,绝不可能随意失去这个他赖以为生的信念。
书越筝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找到任何方法。
宁皓不是个因为身负苦衷或痛苦而异化的可怜人,他只是纯粹以自我为中心的恶人。所谓滔滔不绝的感化或正大光明的阳谋这一套,在他身上没有半分用处。
虽不愿意承认,但此时此刻,书越筝的确毫无办法。
方才划破他脖颈时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右手指尖如今仍在轻颤。书越筝注意到,每次重启对她而言都算一次彻头彻尾的酷刑,她杀宁皓的方式越残忍,世界化为乌有时对她的损耗越严重,那种感觉不亚于死过一回。她现在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以至于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疼。
书越筝咬咬牙,伸出左手握住右手手腕,视线也随之落在地上静静躺着的匕首之上。那样锋利的刀刃,如今已经染满了鲜血,甚至连刀柄都是血渍。书越筝探出手指将那匕首捡回来,将其握在掌心。
要认输吗?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她甘心认输吗?
当然不甘心!
穷途末路之时,总是会忽略最简单的办法。
他若不愿意对她动手,那她就这样继续找到他,杀了他。反正世界越缩越小,到最后,他无处可逃。
不管用怎样的手段,她一定要活下去。书越筝以意志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面前是一片莹白,宛若云端,她若再朝前一步似乎就要从云间坠落,跌个粉身碎骨。
她无惧这些幻象。
书越筝向前迈出一大步。
坠落感顷刻席卷全身,她甚至能听到耳畔猎猎风声,一片混沌中,书越筝又是一阵迷蒙。
「放弃吧,书越筝。」
伴随着字迹出现的,还有宁皓那幽幽的声音,在书越筝听来有些令人作呕。
「不爱我,你就该去死。」
此话一出,书越筝将将落地。
依旧是熟悉的蓟州战场。
这是第十一次。
“爱?我爱你什么?爱你敲骨吸髓般从我身上榨取利益,还是爱你一箭穿心让我死得干脆了当啊?”书越筝咬咬牙,从腰间摸到了那把用来防身的佩剑。心安了几分,忍不住怒斥道,“我他爹的能爱上你这种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才是有鬼了。”
随岑澈读书后,她已经很少用这样粗鲁的措辞了。
“死?”书越筝很轻地勾了勾唇角,话音里没有一丝情感,冷静到几乎毫无波澜的眼睛之中闪着冷冽的光。
她转过身,静静望着面前分毫未伤的人,近乎冷酷地拔出手中剑,咬咬牙嗤笑一声:“你的世界?”
那边宁皓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一阵剑光锋芒闪过,再一低头只见胸前被贯穿,剧烈疼痛翻涌而来。他眸光里尽是惊骇,声嘶力竭道:“书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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