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夜宴将在御林苑的浩池旁举办,浩池位于皇宫西南侧,车马行进约两炷香时间可到。皇帝设宴联络贵族、名门、军将,这是宇文暾称帝之后第一次举办大型宴会,宫内准备颇久,下午便见到数辆马车、辇轿浩浩荡荡地出宫,先行去往御林苑。
俞知路等啊等,御史大夫终于出了书房,而后退出来的,还有一位面熟的黄门侍郎,俞知路忽的想起他名姓,这人叫孙遗甫。孙遗甫自然是找不见俞知路的踪影,只好像有所感应一般,四下张望,一对蛇目很是机警,美且危险。想起来了,孙遗甫当年便在几家皇子处都得了好印象,孙遗甫选中宇文暾,愿做宇文暾的伴读,宇文暾拒绝。
“怎是让孙遗甫来为你研墨?”
宇文暾正闭目放空,熟悉的声音在耳后一炸,宇文暾一激灵,旋身后看,险些扭了脖子。
俞知路施施然从书架后方绕出,宇文暾大喜,掀衣摆快步下台,与俞知路拥抱作一团。俞知路接住宇文暾,顿觉宇文暾消瘦,宇文暾没听清俞知路方才问了什么,俞知路只好放过宇文暾。
“我以为你赶不回来!”宇文暾很是怜惜俞知路,料想俞知路是加急赶路回来的,他回桌前自己斟了茶,双手递给俞知路,“什么时候到的?可还辛苦?一路上只有我寄信于你,你是一封信也不给我来啊!”
俞知路嗅了嗅茶水,无毒,很满意暗卫们对宇文暾的保护,尽管宇文暾并没有做任何特别的安排和召见。“午后到的,我回蓬阳殿逛了一圈,好萧索。我没什么可寄信说的,不像你一般喜欢撒娇。”
宇文暾一身皇帝朝服,戴玉石发冠,陌生又熟悉。书房内尽是陈年书卷悠悠散发着墨味与尘味,四方门禁闭,闷沉幽暗,却是点多少灯都祛不掉这阴郁。俞知路不满意御书房,觉得不如宇文暾当皇子时自在,那时还能敞门透光的。
很快宇文暾就要动身前往御林苑,他原想领俞知路回乾元殿休息片刻,时间来不及了。俞知路一身侍卫劲装,朴素无华,宇文暾想去唤常侍,为俞知路送一身礼服来。
俞知路拦道:“今夜我先继续以暗卫身份行事,无需礼服!”
宇文暾道:“怎么,你怕今晚我忽然宣明你身份?”
俞知路点头,临见到宇文暾的皇帝装束,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未做好准备。俞知路道:“你待我熟悉了宫中再说罢,一旦有了身份,我就没机会去各处闲逛了。”
“你入宫这么多年,怎么还没逛够?”
“不够……还有很多宫殿从未去过的。”
俞知路拢紧宇文暾的手,忽然想起宇文暾的头风,一问才知道,宇文暾这偏头痛发作得极为厉害了,几乎每日都有三四回,而且愈到了与朝臣谈要事,这头疾愈是让人难以忽视。宇文暾承认道:“都怪我这多病之体,最近做了好几个决定,事后想来都觉得失策,可是头疼难自已,我既不能向臣子说明我情况,亦不能撤回旨意,皇命不可反复。”
俞知路很心疼宇文暾,要宇文暾坐回椅前,俞知路从旁替他揉揉太阳穴、按按后颈。
一想到从江南带回的那些药,俞知路就顺带想起俞四方才的诊脉。鬼使神差地,可能是甫一回宫,心有不安,俞知路决定暂时瞒下喜脉一事,等他验证清楚之后再告知宇文暾,免得为宇文暾平添许多思考负担。
俞知路的手上有茧,但却是宇文暾最熟悉的粗粝触感。很快地,宇文暾在椅前睡着了。俞知路观宇文暾的面色,便知道宇文暾近来休息不足。俞知路静静地侍立在木椅旁,听宇文暾的呼吸,心道晚上睡觉时可渡给宇文暾一些内力,或干脆可以点宇文暾的睡穴,总的要让人睡好不是么?
傍晚,宇文暾乘车去往御林苑,俞知路与十二暗卫们碰面,交换信息,夜色将近时才抵达浩池旁,眼见着宾客尽至,热闹非凡,是快要开宴了。
上巳夜宴,临水点灯。历代皇帝皆不常办上巳夜宴,因是太过轻松,有失皇家威严。上巳节,常意在以流水濯身、祛病辟邪,雅集兰亭,咏诗行歌,游戏弋射,文人雅士、武者兵将皆可得其乐。
濯身是不行了,但行舟、放灯、戏水是必不可少的。皇帝坐池畔中央大华盖之下,帝座旁是宗室诸王、世家老臣、心腹文武官。年轻的世家贵族与文臣武官坐稍远处,女性宗室、臣子女眷则在池对侧,坐女席。几案错落,灯影摇曳,浩池内舟楫十余,有舞者于彩船上舞蹈祭神,有年轻武官与世族子弟在外廊玩投壶游戏,亦有士子写诗藏于水灯中,随波远去。
氛围越是轻松,俞知路越是紧张。天地之间好像忽然抻直了一根细丝,往事走马灯奔过,却被细丝拦腰,斩落马下。俞知路远眺着油亮的池水,久久出神,不知道这寒毛尽起的感觉从何而来。
俞知路做了易容,腰间挂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刀,而非惊时刀。他立于华盖后,离宇文暾一丈远。
宇文暾当了皇帝,他可带羽林近卫。俞知路不认识这些羽林近卫,一位位仔细打量,被羽林近卫回以眼刀。再看王公贵族,宇文暾好记性,总知道谁是谁家、谁担谁职,俞知路心大,又不是他做皇帝,统统记不得。席间总有女子的声音,隔了浩池还飘过来,所有人都操心着宇文暾的婚事,都说皇帝在朔北封地时拒了婚,这一拒就是九年,如今登天,不可不思量子嗣后代。于是乎众士族女子的婚嫁又成了话题的中心,遭这些老臣当颗糖丸,舔来送去,好不恶心。
舞伎的游船近了,要登岸,顺一条新绿的草道小跑而来,到席间献艺。宇文暾回身,俞知路接收到眼神,近来侍奉。宇文暾唇语道:“我说过不要歌舞。你去查查。”
说罢,俞知路退开,宇文暾笑着挥手喊停,佯装不在意地拿话点筹备歌舞的太常官员。舞伎退去,俞知路从席后平行跟上。人群之间,一名胡人女子忽的与俞知路四目相对,行步间,女子一直盯着俞知路,渐渐地双目含了泪。
只听不知哪儿来的一呼哨,暗中的羽林卫竟有人抽刀砍向身旁的同僚,但更是有羽林卫从丛中拾起弓来,捡了投壶中的长箭,竟是向皇帝、贵族处放流箭。俞知路催使轻功,很快至宇文暾身前,挽刀护主,俞知路顺势踢倒重重华盖,挡至身前,并对宇文暾道:“随我来。”
宇文暾骇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俞知路以为宇文暾这是吓傻了,只得拉着宇文暾往御林苑深处逃去。有其他暗卫奔来护主,俞知路留了三位,遣使剩下的暗卫去宴席之间帮忙。今日暗敌突然发难,不知皇室宗亲、功臣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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