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城的初夏,总像是裹着一层湿热的薄雾。
王太初轻轻翻了个身,昨夜雨声淅沥,扰得她彻夜未眠。待到晨光微现,觉得身旁的赵盼儿睡得不似先前那般熟了,她才方敢翻身。
这一夜她都在回想康王府的花宴,回忆当时刘聿洵从头至尾是否有说起过那瓶王绍安的四和香是出自他的府邸。
她在确认他对她是否存有欺瞒。
可是在另一侧,在昨夜赵盼儿将此事告知自己之时,她却扯了谎,含含糊糊地盖了过去。
赵盼儿自是不知四和香的原委,当日说起四和香之事,为了避免误会,王太初言语之间也是谨小慎微。因而她并不知事情全貌,只是隐隐觉着有异,遂来相告。
可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四和香既可作为他们二人缘分之始,亦可是刘聿洵逢迎权臣的手段。
她脑中纷乱如麻,心头更是乱作一团,满心只想着,若此刻刘聿洵在身侧能让自己问个分明,才算能解了她的疑惑。
可转念又想,若真能当面质问又如何呢?如果这真是他攀附权要的手段,又怎会因为自己的质问而坦白呢?
她气恼地翻了个身,视线正巧落在茶案上那张信纸上,即觉心中一亮。
刘聿洵当下虽不在明州,可他的副将李全胜却在此。虽此人寻常不过陪在刘聿洵身旁,不曾有多话的时候,可看其神态举止,倒似个诚实无欺之人,或许可以先从他身上探探虚实。
想到这里,王太初便更是等不及了。悄悄翻身起了床,梳洗一番之后便打算出门去寻李全胜。
却没想到,在前厅碰到了正欲去拜访范金谦的王绍安。
纵心中急切难捺,可相较之下,明州城内的粮价之事,才是她更为关心的。
因而她也顾不得去找李全胜,便缠着王绍安一起先来了范府。
范金谦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惜书如命。其府邸屋舍规模并不算小,可大半空间皆藏书籍,仅余逼仄之处容人往来。
就好比王太初此时所处的客堂,若再多几人便就活动不开了。
“未料状元郎清晨便登门拜访,仓促间也未能准备好茶相待,还望状元公海涵。”范金谦一早便已着官服。他肃然坐于正席,对王家兄妹的到访,并不算客气。甚至对王绍安找来的那几本孤本,也只是随便翻看之后便随手摆到了案上。
此态与在雍王府中同他侃侃而谈、论今道古的范金谦,相去甚远。
兄妹两虽有不解,但毕竟在万安城内也算是摸爬滚打了数月,对这场面上的变脸也已是习以为常。
昨日你是得宠皇子的座上宾,今日你不过是尚未授官的状元郎,而这大庆皇朝,这样的状元郎每三年都会有一个,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
只是王绍安有些失望,自己一直以来敬重之人,竟也是趋炎附势之辈。
而失望管失望,眼下却有要紧之事不得不说。
没了先头的交情,这件事便不可直说了。毕竟不会有父母官喜欢自己治下的百姓,大清早便来找其说自己为政不当、处事失宜之处。
王绍安不得已更张其策,先将话题引到他处。
“有劳范大人费心了,您也知晚生不谙此道,再好的茶汤与我也不过是浪费罢了。”
“我以为贤弟在万安城呆了数月,对这些贵人把式应是精进了解不少才是。”范金谦虽仍以兄弟相称,但语气里却添了不少讥诮。
“晚生粗鄙之质,不堪雅物,便也不劳心劳累去研究这些了。”虽听出了话中的无礼之处,王绍安却也不恼,只是随口调侃了自己。
“你我读书做官之人,应多将精力放在百姓之上,这些虚张声势的把戏,确实不值得费心费力去研究。”从进门到现在,范金谦的脸上总算是出现了一丝悦色,他拢了拢袖口,开口问道,“贤弟清晨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是晚生的私事,因而只敢在范大人点卯之前来府上叨扰。却未顾及时辰尚早,贸然前来恐扰大人休憩,此乃晚生思虑不周,还望大人见谅。”
“无碍。”范金谦摆摆手,“贤弟但说所为何事。”
“晚生此次回乡是来提亲的。”王绍安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说道,“不日便会回京授官,眼下有一要紧之事,想要在离开之前,托付给范大人。晚生在句章县设了一个学塾......”
“听说太初姑娘和雍王殿下交往颇深?我远在明州都已听过姑娘为殿下不顾生死的故事了。”
王绍安正欲缓缓从学塾引到粮价,却不想范金谦却打断他的话头,问起了在旁一言不发的王太初。
王太初同范金谦那日只在雍王府外匆匆见过一面,并不算熟识,所以今日她并未开口说话,只是在旁静坐观察。
他虽不知范金谦的真实为人,却也觉得今日的范大人十分古怪。
王绍安虽不及雍王的权势地位,但怎么说他也是今科的状元郎,他的父亲也是圣眷正浓的重臣,不至于会换来如此态度。
如若范金谦真的是官场上那些惟现实权势是攀之人,又怎会对通政使这样的官职不屑一顾呢?
“是,殿下同我颇为相熟。”她明明可以含糊其辞带过,可却回答得斩钉截铁。
四和香之事已是让王太初心有动摇,可她并不想承认自己付出的信任如此不堪一击,便像是在自宽自解一般,承认了下来。
此言一出,身旁的王绍安自是蹙起了眉,可却没想到,范金谦的反应却比王绍安更是激烈了几分,竟然下起了逐客令。
“既然有雍王殿下这个熟人,贤弟哪里还用得着我范某帮忙。”他将眼前的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说道“昨日衙门尚有未决之事,需得我早些过去处理,就不留贤弟再喝一盏茶了。”
“兄长可觉得范大人今日尤为奇怪?”
王绍安到了范府之后便遣走了车夫。久未回明州,他原想着趁晨间天凉,走着回府,届时正好能赶上府中早膳。
怎料现在同范金谦没聊上几句便被主人下了逐客令,让他倒反而有了大把空闲,便决意和王太初去码头逛一逛,顺道去数一数到港的粮船。
“为兄亦有这般感觉。当年万安府相见之时,他与我之间,尚且还有说不完的抱负,可今日......”
未见范金谦之时,王绍安便对其敬重有加。今日之事,他虽满心疑窦,却终究是半句非议之词也说不出口,只能将后半句话咽回口中。
“可我看着范大人今日的态度倒不像是针对兄长,反而更像是针对雍王。”
王太初最善察言观色,虽初进门时,范金谦对他们的态度确实不甚友善。可中途说起其他之事,亦能窥见他对王绍安的喜爱之意。直到后来说起刘聿洵,他才陡然动怒,将他们“请”出门来。
“范大人同雍王素来交好,怎会有此针对之说?”王绍安摇摇头,“我能有幸和范大人相识都还是仰赖雍王,他们之间又怎么会不和到让我这个外人知道呢?”
“也是。”王太初也觉着自己的猜测荒唐,便只能转了话锋打趣道,“怕不是哥哥暗中做了什么不合章法之事让范大人知晓了去?否则你一个堂堂今科状元怎么能在范府连杯好茶都喝不上呢?”
王绍安不语,只能摊摊手,任由王太初在其耳边嘲笑他。
好在范府到码头的距离并不算远,半刻钟便让王绍安用一碗米浆粥和一小碟蒸米糕堵住了她的嘴。
“果如盼儿姐姐所言,码头上的粮船数量未减分毫。”
王家兄妹二人坐在粥铺里,看着码头上忙碌的脚夫们。
“瞧着水面快接近吃水线了,这粮船应该装了东西,并非空船。”
“会不会不是粮食?”王太初有夜探蓟门闸的经验,便比王绍安考虑多了一些。
她的细腻谨慎更是让自家兄长眼前一亮,水面接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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