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他们的饭桌上,终于依晏听礼所言,出现了绿油油的炒生菜。
又过了五天。
晏听礼又准时端上了辣椒炒肉。
但农家的辣椒和晏听礼惯常吃的不一样,辣得要命。
晏听礼吃一口,便呛得在一旁灌了半瓶的水。
时岁咬着筷子,嘲笑得不行。
眼看他吃完晚饭,就报仇一样,将后面的辣椒全部摘下,打包放袋子里。
“你要做什么。”
晏听礼:“送给苏烨。”
时岁:“…?”这是,谋害亲导?
晏听礼懒洋洋:“算鸽他一个暑假的赔礼。”
“就送辣椒吗?”
“我亲手种的,礼轻情意重。”
时岁几乎可以想象苏教授气得瞪眼的表情。
他突然提起苏烨,时岁才想起这一个多月,晏听礼每天都游手好闲,连手机都不响一下,一问才知道开了飞行模式,很任性地屏蔽了所有消息。
晏听礼回到屋内,将装着辣椒的袋子丢到行李箱。似乎终于想起拿出躺在角落已经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慢悠悠拿起,充上电。
一开机,通了信号。
晏听礼的手机就以一种剧烈的幅度震动起来。
消息漫天飞。
他手指滑动屏幕,唇角的弧度也缓慢收起。眉眼半明半暗,隐没在黄昏暗色的光晕中。
时岁正坐在靠椅上乘凉,看他动作,摇晃扇柄的动作缓缓变慢,神情也变得有些怔忪。
好像一瞬间。
这个和她在小镇嬉嬉闹闹的晏听礼就消失了。
重新成为那个,站在高高楼梯,俯视她;掐着她下巴索取,威迫的晏听礼。
时岁看得心中一阵收紧,垂下眼。
突然,晏听礼从喉间发出一声古怪的笑。
“我又有弟弟了,两个月。”他歪头。
时岁还没消化完消息,听他发出愉悦的笑声:“不过还好,已经**。”
这么可怕的话题,被晏听礼用如此轻快的嗓音说出。
时岁感觉到一阵惊悚,黑白分明的眼眸仓皇地看着他。
“别怕,不是我,”他又笑一下,两步上前,蹲在她面前,托腮抬眼安慰她。
明明是一张美少年的脸,说出的话却阴森悚然:“我还没来得及打。”
像有一阵冰凉的穿堂风刮过。
时岁感到僵硬的冰冷。
晏听礼的瞳仁却很亮。
带着种诡异又平静的病感,伏在她膝盖不停说话。
“感谢我的好妈妈。有了她,我都不用亲自动手。”
晏听礼边说边不停地笑。
时岁却感觉不到他身上丝毫高兴的气息,还不得不被迫接收他话里的信息。
——在
他们远离京市的这一个多月晏家又发生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次吵架晏则呈对晏听礼说的那些话并非时岁以为的恐吓。
在晏听礼三番两次忤逆违抗家中的安排后晏则呈便真的依言要重新生个继承人培养。
但结果不尽人意几个月时间唯有一个情妇怀了孕。
晏则呈对这胎很看重但隐瞒得再好还是被宋婕发现。
孩子刚刚两月还确定是男胎就被闻讯赶来的宋婕破门而入。
一番争执下孩子不幸流产。
得知消息的晏则呈勃然大怒。
但医院的检测单出来显示结果是精子畸形这胎就算没有宋婕干预本身也难保。
也就是说晏则呈几乎很难再生出健全的孩子。
宋婕简直要笑出眼泪。晏家别墅因他们的争吵砸个稀巴烂。
现在他们二人都在满世界找晏听礼。
“岁岁你知道吗。”
晏听礼唇角翘起冰冷的弧度颤着胸膛笑出声:“我家终于要绝后了。”
时岁仅仅是听着强烈的暗黑和压抑情绪已经将她裹挟更不敢想身处其间的晏听礼是什么感受。
她张了张唇却没发出声音。
只是缓缓抬手在晏听礼发梢轻拂过弄去做饭时候沾到的一点灰尘。
她出神。
如果他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能被用手轻轻拂掉就好了。
“有个算命的说我克至亲克兄弟”他低低笑出声握住她手腕低头用嘴唇印下一个冰凉的吻“说得挺准。”
晏听礼视线在她面上定住。
里面压着的厚重情绪几乎让时岁承受不住。
时岁闭眼弯下脖颈。
捧起晏听礼的脸堵住他后面的话。
大概也察觉到盛夏将逝树上的蝉鸣声沸满盈天却留不住转瞬即逝的夏天。
深夜一场暴风雨倾泻而下。刮得树叶沙沙作响电闪雷鸣。
雨从瓦上水幕一样落下溅到磨砂质地的窗上。
交杂的白噪音遮住屋内含糊黏腻的声响。
下了雨没那么闷房间里没有开空调。
晏听礼一只手搭在眼睛。
指骨的缝隙透出上下颤动鸦黑眼睫他喉结缓慢滚动喘息很重。
“岁岁…”他放在时岁发梢的手指蓦然收紧
时岁缓缓吐出眼中浸润水雾脸颊通红:“我已经很小心了是你太…”
她没法不磕绊。
但时岁说不出口。
透过窗户微弱的光亮。
她看见晏听礼被她弄得泛潮的眼睫。
哪怕是这样磕绊他
似乎也依旧很爽,瞳孔都涣散了,胸腔不住起伏,头发也汗湿地散落在额。
他手腕按在眼睛,有些难耐地挡住表情。
嗓音也低低的,彻底没了张牙舞爪的气势。
“反正别咬我。”
从前都是他更强势,掌控她的所有反应,看她露出各种窘态。
这种出格的亲密方式,更从来在时岁秩序之外。
时岁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也能像现在这样,将晏听礼弄得丢盔弃甲。
新的视角被打开,她为自己今天的主动而感到从未有过的兴奋。
她自上而下看晏听礼,眨一下眼:“可是,我不会啊。”
听出她刻意的拖延耍坏,晏听礼攥着她手指收紧。
想到她从前做作业时,总是含着的糖果,吃得脸颊鼓起。
他眼中暗色更重:“你平时不是挺会吃棒棒糖。”
时岁轻易被他一句话弄得脸发烫。
“这能一样吗?”
“一样。”他喉结吞咽,几乎难耐,掌心重新按在她头。
蛊惑着说:“你试试。”
这人太强势,总是要瞬间拿回话语权。
时岁不喜欢,在他喉结重重按一下,伴随着另只收紧的手:“你少指挥我。”
被她突然这么一按。
晏听礼皱眉闭上眼,喉间溢出哑声,他全身都剧烈颤动一下。
时岁懵了,讷讷低头。
他怎么就…
有几秒的沉寂。
晏听礼睁开眼,脸色很难看,漆黑的眼野兽一样盯住她。
时岁被看得打了个寒颤。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整个人就已经被翻过来。
晏听礼一掌拍在她屁。股,嗓音冷沉:“趴好。”
窗外的雨哗啦啦,下得更大。
雨幕顺着窗户往下流,模糊不清。
疯狂了一整个晚上,时岁精疲力尽。
等缓缓入睡时,雨势也渐渐变小。
听着檐下雨声,时岁闭上眼睛。
似乎没闭眼多久,她又被紧紧抱着热醒。
没了凉风,空气变得燥热起来。
时岁被抱得闷出了汗。
迷蒙睁开眼睛,正撞进上方,晏听礼漆黑的眼睛。
她嘟囔:“别闹,我还困呢。”
“我做了一个梦。”晏听礼盯着她说。
时岁没当回事,打了个哈欠,嗓音含糊地问:“什么梦。”
“梦里全是雾。”晏听礼的脸色很差,很苍白,“我一直找,但找不到你。”
时岁心猛地一跳,瞬间清醒。
眼睫轻轻颤动着,望向他。
“我找不到你。”他将头埋在她脖颈,柔
软的发梢蹭过她耳后,似乎觉得好笑,他低低笑了,“我怎么可能找不到
你呢。
“岁岁要是不见了,我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找出来。
晏听礼的声音缓慢又阴翳,指尖圈住她的小臂,眼神像是陷入某种病魇,“然后把你关起来,戴锁链,锁在床上。每天只能见到我。
时岁感到一阵阴风掠背,身体也变得僵硬,那种直觉性的,生理性的害怕将她席卷。
她紧绷道:“你别说这些疯话。
晏听礼轻轻笑了,语气又变得温和:“当然。岁岁怎么可能离开我呢?
“对吗。
像是被执行程序的机器人,时岁只能,也只敢蹦出肯定的字:“…对。
晏听礼似乎很满意。
身上那种阴沉的气息消散,将她抱紧。
“我明天要回京市。晏听礼停了停,在她发顶亲吻一下,“你想的话,回杭市,叔叔阿姨那待半个月。
“等开学,我来这里接你回去。
他思索片刻,又道:“顺便把西红柿摘了。
时岁一怔:“…你要走半个月?好去做什么?
晏听礼眼底泛起冷意:“处理一些杂碎。
他说的是,家族里趁乱想分杯羹的堂兄弟姊妹。
时岁感到不解。
他不是不在意这些吗,还随时盼着家里倒闭。
晏听礼:“我的东西,哪怕我不想要,也只能是我的。
时岁整个人像被抽空,良久都没说话。
晏听礼似乎困了,打了个哈欠,喃声道:“你想名正言顺,那我就名正言顺和你结婚。
“以后,没有人会敢说半个字。
晏听礼最后在她脸颊亲吻一下:“睡吧。
“今天不让平安进来闹。
暴雨停歇。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晏听礼的呼吸均匀。
时岁却了无睡意,再也睡不着。
半个月后,九月。
他再回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在加州报道了吧。
以为他们还有至少一周的相处,从未想过分别如此猝不及防。
时岁的心尖漫起针扎般绵延不绝的疼。
这种痛来得猝不及防,却猛烈地让她大脑几乎空白。
找不到任何缓解之法。
时岁蜷缩起来。
鼻尖泛酸,却不敢发出任何声息。
上午,晏听礼就收拾了大部分行李,从这里去省会机场还要大半天的时间,他买了晚上的机票回京市。
晏听礼高价叫了专车接送。
时岁用着最平常的姿态,送他出了小院上车。
看着车行驶远,时岁走着神,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竹门。
直到尖锐的疼痛袭来。
倒刺深深卡进肉里。
时岁没有管,转身失魂落魄地回小院。
抱着膝盖坐在屋檐下,她总是靠着的竹椅上,呆呆看着外边。
大概察觉出什么,平安抬步过来,朝她看了看,蹭她的小腿。
时岁弯腰,将它抱在怀里。
夏日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天突然黑下来,乌云沉沉。
时岁看了眼天空,继续呆呆地看着门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
平安喵喵叫唤起来,大概是饿了,它不停蹭着她的手。
时岁便机械地起身,走到晏听礼平常处理小鱼的地方,做猫饭。
这里他还留了很多鱼,足够平安十几天的量。
手伸进水里,一阵钻心的刺痛袭来,时岁反应过来什么,看到倒刺陷进去,已经肿起来的手指。
她皱了下眉,游离地要回小屋里找针,将刺挑出来。
但经过水池边,又被装着鱼的桶绊倒。
不过还好,没跌疼。
旁边是菜地,土地被晏听礼挖得松软。
时岁安静地撑臂起来。
空茫的视线凝在地上,被暴雨打得歪歪倒倒的菜苗上。
最后一排的番茄,成片倒下,看起来没有了任何生机。
时岁盯着看了会。
感觉有什么从眼眶掉下,她尝到又咸又苦的滋味。
这一刻,一直压抑着的崩溃情绪突然泄洪。
时岁终于再也忍不住。
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她后悔了。
为什么要带晏听礼来这里。
他们就应该很果断,很干脆地分开。
不该有任何牵扯。
轰隆隆,雷声闷响。
豆大的雨珠落下。
直到时岁被人从身后拉起来,模糊的视线里,她对上晏听礼不太好看的脸色。
他将她拉回小屋里。
冷着脸用毛巾擦她身上的雨水和泥土:“你在干什么?
时岁脑子到现在还是懵的,泪水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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