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观云阁,杨柯刚换下一身干净衣裳,屁股还没沾上凳子,便见景泰宫的檀若踩着满地雪粒走了进来。杨柯见到她的脸,又想起了观星阁的惊魂夜,心里不禁一颤。
“杨大人。”檀若立住脚,朝她福了个身。
杨柯扯出一个笑容,赶忙上前扶对方站起:“今日下着大雪,外面天这样冷,檀若姐姐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檀若笑了笑:“如今你是殿下近臣,我们景泰宫,自然要多走动走动。”又问道,“前日那枣泥山药糕,吃起来可还满意?”三日前,那盒糕点本是由宸妃娘娘特命人送去宇文泰书房的,檀若却特意分出半盒转赠到观云阁来。
杨柯心口微动,笑着点头:“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很是清甜可口。”
“那就好。”檀若握起她的手,声音轻柔了些,像是闺中姐妹在叙旧一般,“娘娘一个人在宫里寂寞,刚好这几日下雪了,想叫你过去,陪她赏赏雪。”
看来这便是今日檀若来此的目的了。章家在前朝风波不断,宇文泰屡次三番被叫去皇帝跟前,这个节骨眼儿上,宸妃还有兴致赏雪?这回她召自己过去,一定不简单。
杨柯转头对青桃道:“青桃,我随檀若姐姐去一趟景泰宫,你仔细看着火盆,莫要冷了屋子。”
青桃眼中微露担心:“姑娘早去早回。”
杨柯任由檀若牵着往门外走,雪渣子“哗”地扑到她脸上,刮得她睁不开眼。
抬手间,一道淡黄素伞挡在她面前,“这白毛风专往人身子里钻。”檀若又将伞往她这边倾了三分,抬手拢了拢杨柯脖颈前的斗篷,“妹妹这样单薄,可经不起冻。”
杨柯僵直着身子,任由檀若将她圈在伞下狭小的暖域里。若非对她为人心知肚明,如此亲昵关切的举动,杨柯差点儿要把她错认成多年的闺中知己了。
终于到了景泰宫,杨柯接过檀若手中的伞,递给了门前的侍女。
“娘娘在内殿里候着呢,且随我来。”檀若轻抬下颌示意。
二人跨过月洞门,层层门帘次第展开,每至一处,两侧宫人便如提线木偶般一齐抬手、掀起纱幔。曲曲折折绕了不知多少回,终于进了内殿。
宸妃正背对着她们,跪在房间正中的须弥座前,两侧分别摆着一尊三足加盖的铜香炉,炉盖上雕刻着细密的回纹,镂空处不断向外氤氲出淡淡青烟。
望着她虔诚的背影,杨柯不禁想,是在为刘家五十多口人超度吗?还是为那些在西北边境抛头颅洒热血的百万男儿?如此多的生灵,又要何时才能超度完呢?
“娘娘,杨姑娘来了。”檀若轻声唤道。
跪坐在软垫上的宸妃静默了一瞬,而后缓缓起身,头冠上的东珠随着她的动作晃出冷光,那张熟悉的面容依旧淡然平静,仿佛这屋子里的轻烟能帮她将所有风雪都隔绝在视线之外。
“柯儿,路上可有受了寒?”她抬手虚扶,语气柔得像屋里的轻烟一般。
杨柯微屈双膝,叠手行礼:“多谢娘娘挂心,有檀若姐姐照应,臣一切安好。”
宸妃轻轻颔首,忽而目光稍移,扫过垂首侍立的檀若等人:“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应声纷纷退下。
宸妃将目光重放到她身上:“上次见你时,还是初秋,一眨眼的功夫,都已经落雪了。”
杨柯看着窗外飞雪道:“惊风飘白日,光景驰西流。日子过得虽快,但娘娘看起来还是依旧如初。”
宸妃苦笑着摇头:“可惜本宫青春已逝,不知道还能有多少个雪天可以看了。”
杨柯开解道:“娘娘每日焚香礼佛,这般诚心,弥勒佛定会保佑娘娘长命百岁。”
宸妃被她逗笑:“柯儿果真伶牙俐齿,这几句让本宫不想相信也得相信了。泰儿身边有你这样的臂膀,当真是天赐的福分。”
杨柯拜谢道:“娘娘谬赞,实是殿下宽厚,愿给臣这等寒门子弟容身之所。这些日子承蒙殿下教诲,臣获益了不少。”
宸妃轻笑道:“你们年岁相仿,说话不像我们似的,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杨柯目光微闪:“娘娘言重了。或许是殿下忙于政务,过段时日,待诸事平定,殿下定会常来请安。”
宸妃望向虚空处:“他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些话,说了也是枉然。”忽而将视线收回,落在杨柯身上,“你们志趣相近,本宫倒是觉得,若你开口,他或许能听进去。”
杨柯心里不禁生疑,这宸妃到底想做甚,让自己替她给宇文泰游说?她面上浅笑道:“殿下向来聪敏,岂是臣这等愚钝之辈能够随意左右的?”
“若你也算愚钝,这天下便无聪明人了。”她指尖划过案上《金刚经》,突然话锋一转,“你方才提到曹子建的诗,本宫忽然想到,当年曹子建作此诗时,也恰逢曹操将要立嗣之时。”
图穷匕见,这会儿杨柯才明白她的真实用意,原来是冲着立储一事来的。
宸妃继续道:“端王倒台已有月余,如今朝中动荡不安,泰儿近日又频频被召去勤政殿,柯儿,你可有何看法?”
杨柯从座上起身,躬身跪在宸妃面前:“娘娘,既然您今日召臣前来,臣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臣之所以愿意到殿下身边,正因臣认定了殿下乃天命所归,未来将龙袍加身,得主天下。”
“好!有你这番话,也不辜负本宫对你青眼有加。”宸妃站起身来,环佩叮咚、珠玉相撞,清脆好听,“但立储一事事关重大、如履薄冰,本宫不得不万分谨慎,容不得半点儿闪失。”她忽然话锋一转,“你和伯喻的事,本宫有所耳闻。”
杨柯听了后脊发凉,方才自己对宸妃这番虚假作态,正是为了向她表明忠心,以免她再生疑窦。但怕就怕在,伯喻与自己曾经相恋一事会成为她眼里的沙子。
杨柯俯身跪首道:“请娘娘放心,臣与宣王殿下之事纯属宫中谣言。娘娘也知道,臣平日喜爱雕琢诗词,恰好宣王殿下精于辞赋,便时常在课后一同探讨,被宫人们碰见得多了,便有了这般流言。”
宸妃的眸子闪了闪:“无论你和伯喻之间是君子之交,还是男女之情,本宫不作多想。”她缓步踱到紫檀长案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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