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踩好点之后，塞巴斯蒂安又连着几天去了矿洞。
他见怪不怪地发现，地下每一层整体的地形虽然不会变化，但地面上分布的石块、草丛与下一层的入口，甚至出没的怪物数量，却是会次次不一样的。唯一固定的，竟然只有一定层数内的怪物种类。
也许，这才是过往鹈鹕镇上的大家会对矿洞讳莫如深的原因。这种几乎没什么规律的变化……怎么看都太超自然了，不符合正常人对世界的常识认知。
单个人类在遭受巨大的刺激时，很容易脆弱到僵直得短暂失去身躯控制权。而群体在面临几乎具有颠覆性的现象面前，自然也很容易主动选择集体性失忆，从此讳而不谈。
尤其是……不去面对世界的真相，目前的人生其实可以维持得很幸福的时候。
*
冬季第八日，是鹈鹕镇的冰雪节。主要节庆活动就是镇民们的冰钓大比拼。
去年斯凯拉就曾在比赛中勇夺第一，她的钓鱼技术一向很厉害。
但今年她不仅没有准时到场，甚至比赛进行到一半了也未见人影。
塞巴斯蒂安参加节日时向来爱找人迹稀少处站着。山姆凑完了热闹，于是回过头来准备闹他。
好友刚碰过冰雕的手到底没伸进他的围巾里，山姆神情难得严肃：“你今天看起来好像有些……心神不宁？”虽然塞巴斯蒂安在这种不得不出席的节日活动场合向来没什么表情……但过往的他看起来还是平静的，今天却是足够熟悉的人就能看出的些许焦躁不耐。
塞巴斯蒂安闻言，配合地扯了扯唇角：“有吗？”
“啧，塞比你这就更不对劲了。”如果说之前还有不确定，他这么一搞，山姆反而立刻得出定论。
可他一时简直想不到塞巴斯蒂安还能为什么事烦心。
明明前几天在星之果实餐吧打台球时，塞巴斯蒂安看起来还很正常，依旧一个球都没让他。那时，斯凯拉还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她每个月总有两三次会固定在星期五晚上到餐吧，还会很客气地给碰到的大家都送上小礼物。
山姆每次都能收到JOJA的可乐，不过他总怀疑这晚的餐吧也是斯凯拉和塞巴斯蒂安隐晦秀恩爱的场合。因为斯凯拉通常绕一大圈送完礼物后就会回到台球桌前再看看塞巴斯蒂安，却从来没有一次给他带过小礼物。
可两个人表现出来的那种氛围又很……路过的蚂蚁都要被晃下眼睛的感觉，即使他们公开什么暧昧的言行举动都没有，甚至有点故作刻意的疏离，但又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不一样。
“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你女朋友？”想到这里，山姆终于恍然大悟。他左顾右盼了一番，确实不见斯凯拉：“蛤？不是吧……不会是她今天没来，你就一个人站成了望妻石在这思虑万千……？呃……”
他好笑地揽住塞巴斯蒂安的肩，正准备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好好调侃一下这家伙，以报每周五台球常输之仇，正喋喋不休中，却被塞巴斯蒂安顺手就往嘴里扔了东西堵上，强行闭麦——
山姆卡壳了一秒，尝到了那其实只是一颗小小的糖，薄荷的凉意划开，还有带着花香的微甜。
“好吃哎。”吃人家的嘴短，他顿时放弃了调笑，真诚夸道，“你在哪里买的？你看反正今天这冰雪节我们又不参赛，要不离场逛逛街？”
“不去。”塞巴斯蒂安从好兄弟的桎梏下脱身出来，肃容道，“原本我是想给你点根烟的……然后想起答应她戒烟了，只好换成她做的糖，不用谢。”
山姆噎了一下：“你要不要听自己短短一句话秀了几次啦？我第一次发现你居然是这样的塞巴斯蒂安！”
“这叫‘秀’吗？”塞巴斯蒂安垂眸，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踢走了脚边的碎冰渣，“可是我连她今天为什么没来都不知道……”
他终于承认今天就是因她心绪不佳。
山姆听得啧啧称奇：“你这种症状……就是网上常说的‘分离焦虑’吗？”
他沉痛地拍拍塞巴斯蒂安的肩以示鼓励安慰：“可这才一天啊兄弟！你总不会觉得，一天不见面也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就是再也不见的前兆吧？”
被说中的塞巴斯蒂安默然，他确实正这样认为。但从很早之前他发现的异常，到现在越来越荒谬的对镇上异状的困惑……他都还没有对山姆提过。
如果根本不是人力能解决的问题，告诉朋友也只是徒增对方担心，让世界上再多出一个同样不开心的人……所以，塞巴斯蒂安最终选择什么也不说。
冰雪节从早上九点持续到晚上十点，整整一天，斯凯拉都没有露面。
这好像还是初见斯凯拉送过他黄水仙之后的第一次，他们一天一面都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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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第二天一早，斯凯拉又准时出现在了塞巴斯蒂安床边。
他还没睁开眼就先敏锐地嗅到了，她带进地下室的空气里面残留着火药和血气的味道。
斯凯拉外表看起来并没有负伤的痕迹，只是神色有些疲惫。她将泪晶放到塞巴斯蒂安手上的同时，都没忍住打呵欠。
“不好意思……昨天开始肝齐先生的下矿洞任务，时限太紧了，实在有些棘手。”她解释道，“今天也是早上六点起来，先去下了三个小时的矿才来看你……这几天我可能都会很忙。”
“今年你的生日估计我也不能全天陪你过了。”
她当下的交待也很短暂，说完就匆匆离开。
塞巴斯蒂安记住了“齐先生”这个名字，等“不受控制”的感觉一过去，就连忙跟着往矿洞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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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凯拉没有使用电梯。
塞巴斯蒂安躲在洞口，听见她抱怨了一句：“不能使用电梯的矿井难度实在变态……更过分的是，‘系统’你还禁了我的拖拉机！”
他看清了，斯凯拉坐在下矿的楼梯洞旁闭着眼睛吃完一盘香辣鳗鱼，再站起来时，她脸上的些许疲态也一扫而光，动作都比平时快了一些。
这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爱吃香辣鳗鱼，塞巴斯蒂安决定再多观察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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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凯拉不能使用矿井电梯，倒正好给了塞巴斯蒂安迅速赶到她前面的机会。
他想起自己第一天踩点的效率，提前下到了55层，又自己往上爬了几层……塞巴斯蒂安找了一块凹陷的甬道处藏好，没过多久，斯凯拉的身影果然出现。
她下来正好落到了一堆石头中间，前往带指示的石头都有一段距离。斯凯拉裤脚上染着大量暗色的血迹，看得塞巴斯蒂安心跳都惊得漏掉一拍，差点就直奔上前检查。
好在很快他就能确认，从她走路和动作姿势来看，那应该都不是她自己的血液……斯凯拉还是很稳的，只是举止间有些疲惫的拖沓，面色也因消耗了大量体力不如往常红润，略显苍白。
这一层的怪物已经被塞巴斯蒂安提前清理掉大半。斯凯拉到达后警觉地环顾了一周，发现没有什么威胁后，就开始掏出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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