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内侍奉了皇后娘娘的命前来,皇后母族与萧府上沾亲带故,她还在闺中时,与萧乔英是手帕交,故而特意叫人来提点一二。
孙内侍劝萧朔说:“终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督大人与萧老将军血脉相连,老将军又是长辈,没有先低头的道理,您若能亲自上门,外间议论必能减轻。再请人在朝中说和,陛下威严不损,大人也不至于叫那些人再嚼舌根子,是两全之法。”
他刚任职没几日,闯宵禁,显得皇上用人不善;和萧府争执不下,武将失和,不利大统。
所谓两全,说的是这两桩。
萧朔不置可否,转问他这第一封折子是什么时间到的宫中。
孙内侍约莫估了下时间,萧朔道:“这折子写得倒是快。”
怕不是早已备好了,等着寻他一错处,立刻发出。
“御史台的谁?”
孙内侍是来劝他,而不是来告状的,哪里好往下说,说多了惹的他杀上了御史台,这事可不闹得更难看了。
一时为难,无话。
这时舒兰汀过来,萧朔心思不在此处,立即陪舒兰汀去了。
两边景物倒退,舒兰汀被萧朔横抱在怀中,探出脑袋:“那是谁,你不招呼人家了吗?”
“不必。”
权臣这角色他适应可真快……而舒兰汀有大都督做坐骑,也还要嫌颠簸,指挥道:“你搂上一些、再上一些。”
萧朔从箍在她腰侧变为斜按住后背、肩膀,果然是要稳固许多。
他道:“你还挑上了,军医没说可以下床,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军医也没说不可以下床,”舒兰汀振振有词,话说一半,看他双眉凝着、苦大仇深,于是见风使舵,满脸柔弱,“再关我就要闷死啦,我舒兰汀要变成舒小黄了。”
“什么黄?”
舒兰汀为他形象生动的解释:“你看那水塘边的芳草,若见不着阳光雨露,枯萎了,就成一片黄黄的了。”
萧朔:“……”
“你真是文采通俗,平易近人。”
“好说好说。”
“但不该起个狗的名。”
小狗岂不是很可爱?但舒兰汀想着他每天守在自己床边,哼哼了一声,没有和他往下耍嘴皮子。
萧朔听进了舒兰汀的话,步子慢下来,没有径直回房,而是带着她在府里漫步。
舒兰汀见着与自己来路不一样的风景,知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睁大眼睛看向四周,那一草一木当真精美,府上占地又广,一时还真看不尽。
前方有一处石山,上头设了阁楼,萧朔抱着她上去,脚踩在石阶上,刻意搂紧了她,每一步都稳稳当当的。
他把舒兰汀放在栏杆边,脱了外袍给她裹起来。
京中少有这样能远望的场所,舒兰汀好奇眺望,看见了许多熟悉的房屋和街道,大概定位到了这将军府是在什么位置。这里离哪都近,西是皇宫,东是文帽儿巷,也就是她家。
萧朔看了她所望方向,道:“已遣人告知府上说你没事。”
舒兰汀小小的喔了一声,没有搭话的意思。
舒府还问何时可以接回舒兰汀,萧朔却没提这话,转而道:“再养几日,这几天下雨湿寒,不宜出门,天晴了带你出门透透气。”
这样好听的话,舒兰汀却不爱听,还把脸皱起来,不理他。
萧朔纳闷,凑近她去,她就昂起头、转开脸,萧朔跟上,她再转,两人好像一朵向日葵和一朵向“葵”葵,外人看了怕要笑出声。
如此这般兜了一圈,四目相望,舒兰汀道:“你凶我。”
“我何曾凶你了?”
舒兰汀:“你还赶我。”
又何曾……?
舒兰汀图穷匕见:“你就是不想带我玩了是不是?”
舒兰汀记了他的小账,在萧府前,他让她先走,没有理她。
还记了他提前下山,有事瞒她。
萧朔道:“事急从权。”
“听不懂。”
“……下回告诉你就是了。”
舒兰汀晓得他敷衍自己,又哼了一声。
这时起了风,将她发带吹得飘起,萧朔下意识伸手抓住她发带,上前一步,宽阔的胸膛挡在她面前,将风都遮了去。
阁楼四面来风,朱顶尖尖,舒兰汀轻轻一眨眼,抬眸看着萧朔的侧脸。
半晌,唇角微翘,梨涡浅浅。
……
舒兰汀的身子不宜受寒,萧朔将她送回房间,仔细关上门窗,转身出去。
舒兰汀在里面坐了一会儿,探头看萧朔真不在了,又要出去,撞见军医抱着药箱子正面而来,问:“姑娘要上哪去?”
舒兰汀站住了,道:“找您呢。”
侧方的小院是军医所住,空地里扎了棚子,药材在阴干,因起了风,几名药童拿了石头来压,防止倾倒。舒兰汀扫一眼那些药材,再往里面去。
她看里面桌椅等陈设都是新的,但很齐全,有使用痕迹,笑眯眯对军医道:“陈大夫要长住这里吗?”
军医不好如何回答,唔了一声,舒兰汀拿起桌案上一本医书,那书翻了许多遍,有折角的几处。
“《颛胥经》,是毒经呢,”舒兰汀若有所思,“军医不是专治外伤么,怎么在研究这个?”
军医看着她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舒兰汀诈军医时,萧朔尚不知大秘密正在泄露,已径直入了宫。
孙内侍先前领了劝他的任务,自然也想听听他是否改了态度,于是奉茶缓步入了庭内伺候。
却来的晚了一步,萧朔已出去,他见着一抹深紫从珠帘内透出,忙止了步子,跪在地上。
里头李郢鸿正与皇后说话,“……行枧这般说,也不算破了祖制,只是不晓得宗正寺王叔那边肯不肯。”宗正寺管着王族、勋爵的谱牒,是老皇叔在坐镇。
皇后愣了有半晌,揣摩着君王心思,缓缓道:“自古姓由宗族,确没有以女子传姓氏的道理,行枧跟随母姓,但此萧的确非彼萧,他母子二人均有军功,想必皇叔那里能说得通。”
其实她自己都觉得说不通,但皇帝希望这理通顺,那就能通。
李郢鸿果然道:“嗯,有理。”
孙内侍暗惊。
竟然……是要为了他分两姓!
再回头透过栏杆看那年轻武将,行在黄到煞眼的秋菊阵前,当真应景。
过了时辰,重阳门已闭,萧朔未再出去,夜宿其间,闲来无事,还逛了逛灯火通明的御史台,吓得人家整夜未眠,商议对策。
待次日早朝,他准时的晃荡到了乾清殿,而御史台的“谁”,以及带了伤的舒大学士也都到了。
大学士面色不好,御史台徐大夫在上台阶时扶了他,并“暗送秋波”,请大学士下朝后一起喝一杯茶,大学士不置可否。
等正式开了朝,徐大夫刚抬出一条腿,舒大学士先请罪,说为府中家事,劳烦萧都督彻夜奔劳,心中不安。
徐大夫:“?”
要么说是状元之才,自信能出使的一张好嘴,黑的说成白的,萧朔成了当朝第一位关爱同事、热心公益,将别人的事当自己事去办的大好人。
徐大夫:“……”
陛下道:“事急从权,并无不可,不过下次不要了。”
舒大学士:“是是是。”
轻轻揭过,宗正寺老皇叔又禀道,已十年未梳理属籍和谱碟,望陛下下旨,重启案库。陛下应允,又说:“倒是忘了与皇叔说,北曦侯新立府邸,应单开一谱,其母萧氏跟随入碟,劳烦皇叔着人去办。”
老皇叔配合他应是。
朝臣思绪各异,悄然对视。
一姓之下无两侯,万万没想到,陛下竟肯为萧朔单开一系,如此……朝中便有两萧。
武将封侯,名下都有兵马,燕北军也必要分为二了。
萧慎卢面色微变,看向萧朔。
萧朔一身蟒袍,敛首静气,如古井无波。
萧慎卢嘴唇微张,终是闭上,拱手向殿上行礼:“谢……陛下恩典。”
出了朝廷,天寒的人打颤,萧朔与三两官员行在台阶前,他人目睹了他的宠信之盛,自想攀附,热络的围在他周边。
“站住。”年迈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萧朔止住步子。周围人回头看了看,识趣散开,唯留下燕北军的自己人。
萧慎卢一步一步朝下走,眼尾皱着深深沟壑,“你都算好了是不是?”
萧朔要去扶他,他却不许。
入京以后,桩桩件件的事情从萧慎卢心中掠过,那日萧朔回府砸了自家,惹得他当场发作,竟连这反应也是被算好的。
昔日战场之上,萧朔领的军队,往往最是出其不意,行踪诡谲,难以预测。
当萧朔的矛头指着敌军时,捷报连连,他甚为喜悦,而此刻那刀光影影绰绰显在眼前,只觉通体生寒。
当日大胜归来,萧氏门楣生光,今日却要裂成二姓,单开族谱,由萧朔带走过半府兵,萧慎卢当真痛心疾首,“是萧家容不下你了吗!”
萧朔沉默。
张复阻道:“老将军,刚散朝,您歇歇火,阿朔这么做有他的道理。”
“好,那你与我说说,他如此弄权,是什么道理!”
他竟以“弄权”二字来形容萧朔,周围的官员避的更远了一些,就差用跑的了……
萧朔只静了片刻。
他嗓音低了几分,轻道:“朔儿惹外祖生气了,来日必会负荆请罪,现下天寒,请您上轿避风吧。”
萧慎卢一甩袖子,怒而离去。
祖孙二人向来关系和睦,老将军也不是武断偏帮之人,张复心想,到底是萧府荣耀重于祖孙之情,还是……老将军确实是年迈了?
他只道:“总有一日,老将军会信回您的。”
萧朔深深呼出口气,却觉冷气灌满了胸口。
他敛眸,“走吧。”
皇宫回府的路上不长,萧朔叫人走另一条,经过了闹市,他叫停车,下去买糕果。
正赶上百姓早晨出来买菜的时候,糕果铺子门前排了许多大娘和小姑娘,萧朔站到队尾去,规规矩矩的排了起来。
京城百姓见多识广,不会是个当官的就怕,队里的都人偷偷看他,瞧他是年轻又英俊,大着胆子过来搭话。
萧朔对这边答:“没妻妾、没定亲、不相看、暂无此打算。”
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