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民不与官斗,皇帝兵围大学士府的这夜却涌入了上百名百姓,手拿斧瓢棍棒与禁军对峙。这就是民意,苏萤臣四十多年来在民间积攒的声望,为朝臣所忌惮的民意。
人们感念那位老先生数十年来邻里的照拂,没有什么大恩大德,只是寻常的守望互助,借米施药,托看幼老,互赠瓜果….如无声的细雨浸润到寻常的岁月里温润了人心。
这夜炙热的火光下映着都是一双双愤怒的眼睛,冷峻的面庞。文夕夫人的哭声从高墙下传出来,群情立即就被激化,百姓如潮水一般涌到苏府下,呼叫着放人。禁军后退到门下,手持红缨长枪,厉声恐吓。
“退下,你们这群刁民!造反是不是!”
“不退,放了文夕夫人和苏娘子!”
“不退!大伙不要怕,他们不敢杀人的!乡亲们冲进去,平日你我受苏老先生照拂,今日到我们帮他救夫人和女儿的时候了!”
“退下,再不退可别怪刀枪无眼!”
禁军大声呵斥,整齐踏步逼上前来锋利的长枪对着气势凛然的百姓。双方如点燃的炸药桶一样,顷刻见就起了冲突推搡。禁军不敢真的动手,严密的队形被百姓冲乱。有人抓着机会拿着斧子劈开门房窗户,钻到府中从里打开了大门。
“乡亲们,快跟我们去救文夕夫人!”
府外的喧闹声很快到了花厅,百姓一股脑的冲进去轮打,趁乱救出文夕夫人。禁军眼见局势失控,刁民借势就要冲到后院进到青竹院里。禁卫首领掏出火铳朝天开了一枪,“都给我退下,谁敢再上前来一步!”
百姓确实被吓住了,围着文夕夫人在中间不敢上前,数百人挤满了狭窄的花廊。这时候匆匆一侧人群里挤上一名禁军,跑到为首禁卫首领面前,低声耳语。
“大人,接到命令,可以见血一切后果由圣上承担。”
“这….谁的命令?”
“阁老。”
“嗯?”禁军首领沉眸,心下迟疑不敢下命。
与此同时,苏萤臣和苏三郎已经赶回来了拨开人群挤进府里。
“娘!”
“夫人!”
听见他们父子的声音,百姓自动让开道路。苏萤臣和苏三郎冲上前来,看见了狼狈的文夕夫人,发髻珠钗都乱了,双眸通红满脸泪水,嗓子也哑了。
“你去哪里了!苏萤臣,那个畜生在欺负我们的女儿!你给我去五城兵马司调兵,救我们的女儿杀了那个畜生!”
文夕夫人怒涨着通红的双眼,扑向苏萤臣揪着他的衣领,歇斯底里的哭喊。苏萤臣用力的抱住她,抬头难过的望着青竹院里阁楼里微弱的灯火,哽咽道:
“夫人,你冷静点,念儿会没事的,没事的!不可以调兵,一旦调兵形同谋反,苏家上下会万劫不复的!”
“为什么不可以!苏萤臣你当年起兵逼宫怎么就不怕万劫不复了,为皇帝荣华富贵你不怕,为了女儿你就怕了是不是!五城兵马司、刑部、兵部都有你的学生,你去啊!”
“夫人!你相信我,皇上不会乱来的!他是有些糊涂,可他本性不坏的!”
“到现在你还维护他,好啊,苏萤臣你真是当的一条好狗!那里面是我的女儿,那畜生当着一个母亲的面欺负她的女儿,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你不去,我去!我去求他们,求他们可怜我这个师母借我兵救我的女儿!”
文夕夫人挣开苏萤臣,提起裙子哭着往外跑,不小心踩空滚下台阶,一旁的百姓看见纷纷伸手相扶关心。
“夫人小心!”
“夫人仔细脚下!”
苏萤臣和苏三郎跑上前来左右搀扶住她,文夕崩溃大哭,揪着苏萤臣的衣服胡乱捶打,整个苏府响彻着她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的声音,所有人看着她都难过的别过脸掉下了泪。
突然青竹院里的门从里面打开,响起了一声很轻很轻又悲伤到难以自已的“娘”。
所有人纷纷回头,苏娘子和皇帝手牵着手走出来。文夕夫人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愤怒的推开苏萤臣和三郎,一把拔出一旁禁军腰间的佩刀,疯狂向皇帝砍去。
“畜生,我要杀了你!”
“娘,不要!”
“念念,小心危险!”
“夫人!”
“娘!”
淬着寒光的刀锋劈下来,苏娘子冲到上前张开双臂当在皇帝面前。皇帝看见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手疾眼快的捞住苏娘子抱进怀里,用背挡住劈下来的刀。千钧一发间,三郎冲上前徒手抓住了文夕夫人的手腕。苏萤臣正要抢刀,文夕夫人一脚踢开三郎,调转刀尖对着他。
“滚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夫人你冷静点,你疯了是不是!”
“从念念被钟山王的人拐走的时候我就疯了,你不知道吗!”文夕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狰狞着面目,阴冷的大笑起来。逼退苏萤臣转而又对上皇帝,苏娘子推搡着皇帝望自己身后躲,哭着看着自己的母亲。
“娘,不要,放他走!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您看。您好好看看,我真的没事。”
苏娘子大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想让文夕夫人看清楚,她真的没事,还好好穿着晚上的衣服。知道一个时辰里,她一定害怕担心极了,责怪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
“娘,您冷静点,我真的没事。没事了,我们都好好的,没事了。”
“念念,过来娘这里。”
文夕夫人冷冷的道,刀尖对着皇帝一刻也未松懈,朝苏娘子伸手希望她能够走到自己身边来。只是这次她花尽心力养大的女儿,从小最是听话的女儿,只要她伸手就会跑过牵住她手掌的女儿再也没向她走过来。
“不要,娘放他走!他是个笨蛋,被人卖了还不知道,今夜的事他不是故意的。”
“娘不知道他是什么蛋,娘只知道他带并包围我的家,欺辱我的女儿。我必须要杀了他就算他是皇帝,过来!”
“我不,娘放他走!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答应您。放他走,娘,我求求您放他走!”
苏娘子不知道怎么办了,文夕夫人曾因她被拐走患过疯症,她找回来后好长的一段时间还傻乎乎的四处找女儿,一受刺激便容易冲动。苏娘子真的很害怕,只能无措的跪到地上,双眸喊着泪苦苦的哀求。
“娘,放他走好不好,从小您最是疼爱我了,我说什么您都会依我的。”
“好,娘答应你。”
文夕夫人神情动摇了,苏娘子和皇帝皆大松了一口,也许是皇帝侥幸的喜悦太过于明显,落入她的眼里脸色很快又阴冷起来,抬起刀重新对准了皇帝心脏。
“娘可以答应你放他走,但娘要你答应和他和离,再也不回宫去!岳凌,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女儿。今夜你要我的女儿,你就死在我刀下,要你的命就同她和离,我放你走!”
“娘!”苏娘子被这话吓的头皮发麻,连忙爬起来挡在皇帝面前,“混蛋,你走啊,赶快走!”
和离的话,在小阁楼上皇帝已经说过很多很多遍了。只是说给苏娘子听的时候,像是吐露着难以压抑的感情,恋恋的语气里充满了缱绻和缠绵。当着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在如此紧张的氛围里。和离似变成了一刀锋利无比的刀,只是听到便觉心疼到窒息。
“….师母,朕….对不起。朕是个混蛋,今夜让您受惊了。朕这条命十七年前原就不该降生,托您和苏师父的福得了几年椿萱之情,还做了几年逍遥皇帝。朕不要同念念和离,朕愿意死在您的刀下。正好今日肖阁老也在,朕死前最后一道口谕。朕之死不得追究苏家,追究苏师母,天下请你们择一贤能宗室继任吧。”
肖阁老着急道:“圣上,万万不可!”
皇帝伸手轻握住苏娘子的胳膊,侧身挡在文夕夫人身前,指间抚着满脸泪痕的脸颊。这一夜她哭了好多,在阁楼哭完现在又哭。眼睛都肿的跟核桃一样了,像个孩子一样打着哭嗝,滚热的泪珠还跟断线的珠子一样,将人心都烫疼了。皇帝才知道,原来她一哭,肌肤就会大片大片的红肿起来,像是枝头上的醉芙蓉一样。
“以后不要再为朕挡刀了,朕不值得。”
可他还好想好想亲亲她,告诉她,他也可以很温柔很温柔的对她,不会总惹她生气,让她受伤。
却也只是想了想,皇帝平静的闭上双眼,紧紧的拥抱住苏娘子,等着文夕的刀落下。
“混蛋,你以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是吗!你走啊,你给我走,把你的烂摊子收起来!”
苏娘子发着抖,死咬着唇瓣,一把推开皇帝拔下发间的银簪对着自己的脖子。
“娘,放他走,不然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念念!”
皇帝、文夕夫人、苏萤臣、苏三郎本能的想上前抢簪子,苏娘子哭着往后退,哭着骂皇帝走。
三郎没办法了,只好推搡着皇帝,哀求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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