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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褚羽在半路被放了下来。她偷偷瞥了眼身旁沉默的男人,他垂着眼,侧脸在昏黄光线下棱角分明,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连影子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两人沿着亮马河道慢慢走,一路沉默。
褚羽憋得难受,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你生气了?”
“没。”
这声硬邦邦的回答让褚羽更确定了。她拽过他的手让他停下:“你就是生气了!不然干嘛飞刀吓他们?”
“这就算吓了?”照野挑眉,眼底带着一丝不解。他记得当初在她面前削人脑袋,她似乎也没这么大反应。
“就算!”
褚羽见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委屈劲儿突然涌了上来。
“你在我闺蜜面前这样不给我面子,她肯定以为我是舔狗了,被你驯得死死的,一点地位都没有……”
她眼眶说红就红,到最后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负。
照野被她搞得一愣。
驯?
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荒谬得让他几乎气笑了。
他低头,借着路灯仔细看怀里这个人。
她娇气、任性,心情不好时能把他当沙包捶着出气,被追杀在野外洗澡还要抱怨他给的时间太少。可偏偏就是这个人,能让他心甘情愿收刀,系上围裙熬粥研究菜谱,甚至学着挑选那些花里胡哨衣裳首饰。
到底是谁驯服了谁?
夜风微凉,路灯昏黄。
他心底那点微不足道的“气”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奈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柔软。他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湿意,声音不自觉放软:“别哭,我没生气。”
“那你以后不准这样了!”她趁机提条件,带着鼻音,眼睛却偷偷瞟他反应。
“好。”
“也不准随便飞刀吓人!”
“嗯。”
“那也不准冷着脸对我朋友!”
“不会了。”
“还有!”她得寸进尺,“明天我要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照野看着她瞬间转晴,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意识到,那个令江湖闻风丧胆的前暗天盟第一席,才是真的被她驯服了。而始作俑者还毫无自觉,正为谈判胜利得意洋洋,连委屈都忘了继续装,甚至骄傲地昂起头,马尾辫扫过他手臂,痒痒的。
他轻笑一声,突然将她抵在路边的树干上,低头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攻城略地,不容喘息。
一吻结束,他哑声道:“糖醋排骨可以,但今晚的账,得先算清楚。”
褚羽:“……”
大脑一片空白。
——所以,这事就是过不去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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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当褚羽被剥光了抵在浴室冰凉的瓷砖墻上,双脚悬空,只能无助地攀附着他汗湿的肩背时,她终于痛彻心扉地明白了:跟暗天盟第一杀手讨价还价的下场,就是被连本带利地“清算”!
而那说要算账的男人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全程就是一副面无表情。
浴室的灯比白天还亮,照得每一寸战栗都无所遁形。
褚羽也是这时候才发现,照野从前脖颈上青黑色的血管淡了,想来是毒已经完全解了,这让他做起这种事来完全没有了最后的顾虑。
她想骂人,想控诉,可所有声音都被他滚烫的掌心堵住,化作支离破碎的呜咽。
坚硬的瓷砖硌着她的背,身前却是他如火炉般滚烫的胸膛,冰火两重天的刺激让她几乎发疯。
这姿势实在太羞耻,但做到最后她根本什么都顾不得了。
后来,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泛起细碎的白光,耳边只剩下水流声和他终于变化的呼吸声。最后的记忆是他突然松开捂着她嘴的手,在她瘫软的瞬间低头吻住她,将她的惊喘尽数吞没……
第二日,褚羽是被饿醒的。
迷迷糊糊伸手一摸,触手冰凉,床榻另一侧空空如也。
她愣了很久才睁开眼,侧耳听,厨房里也没有声音。
她抖着腿爬下床。
一间间房间检查过去。
客厅、厨房、浴室……没有,哪里都没有。
她终于失望地垂下肩,确认那个昨夜还凶狠如狼、和她抵死缠绵的男人离开了,又回到了那个血雨腥风的世界。
肚子发出不合时宜的抗议,她吸了吸鼻子,强压下不舍的情绪,准备自己去弄点吃的。
打开冰箱,一眼就发现里面用玻璃盒装着好几个玻璃盒,最上层那个就是她昨晚点的糖醋排骨。
没有字条,没有留言。
但褚羽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在她累极昏睡之后,他悄然起身,在寂静的深夜厨房里笨拙地对照着手机上的教程,一遍遍尝试调出她喜欢的酸甜口。最后小心地将排骨收汁、装盒,然后回到房间静静地看她睡觉……
所以…….他猜到自己要离开了吗?
褚羽默默将饭盒放进微波炉,听着机器运转的低鸣,神色有些恍惚。这几日蚀骨的缠绵、失控的沉沦……此刻都像一场奢侈而短暂的美梦,被冰箱的冷气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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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崖,子时。
月光惨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斜插在青石铺就的演武场上。
空气凝滞,死寂无声。
突然,照野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虚空中吐出。
他轻巧落地,五指收紧。
还好,刀还在。
“左使大人......?”
颤抖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一个瘦小的杂役弟子提着灯笼,正惊恐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灯笼的光映在照野脸上,照亮了那道狰狞的疤痕,也照亮了他眼中尚未散尽的、与这个杀戮世界格格不入的柔软。
“现在是什么年月?” 照野开口,
“癸、癸卯年九月初七......”杂役弟子结结巴巴地回答,“您已经失踪半个多月......”
半个月?照野眉头微蹙。在蓝星明明只过了九日。
“少盟主说您叛逃了......” 杂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扑通一声跪下,“小的多嘴!小的该死!左使大人饶命——!”
“滚。”
杂役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了。
照野缓缓起身,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褚羽腰肢的温度。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这只手昨夜还笨拙地握着锅铲,为她熬制糖醋汁。现在,却又要染血了。
“啪、啪、啪。”
不紧不慢的击掌声传来。
少盟主唳川带着一群人包围了他。
“真是感人啊——”唳川拖着长音:“我们失踪多日的左使大人终于舍得回来了?是要毒发了不得不像条狗一样爬回来求解药?”
照野没有回答。
他缓缓抬头,月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映出那双没有半点温度的眼睛,也映出那不再有青黑血管的脖颈。
唳川瞳孔骤缩,猛地后退半步,不可置信道:“你的毒......不可能!没有解药你怎么可能——跗骨蛭无药可解!你……”
“呵。”
一声轻笑,却让所有人如坠冰窟。
离照野最近的那名杀手,甚至没看清刀光是如何亮起的,头颅就已经飞了出去。
鲜血喷溅在唳川脸上,他还来不及眨眼,第二颗头颅已然离肩,血柱冲天而起。
终于,唳川反应过来,尖叫着:“杀了他!一起上!快杀了他!”
十二名暗天盟精锐杀手同时拔刀。
刀光如雪,杀意如潮。瞬间锁定了场中那个孤高的身影,然而下一秒,一道比月光更冷比夜色更黑的弧光骤然炸开。
第一具尸体倒下时,血还未溅到地面;
第三名杀手的刀刚举到一半,手腕已齐根断裂;
第五声惨叫响起时,唳川终于看清———这不是杀人,是收割!是秋风扫落叶般理所当然的抹除!
整整十二名杀手,甚至有一位无相境初阶的暗天盟精锐,在他照野手下都没撑过三息,眨眼间便全数断气。
快!
太快了!
唳川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笑容彻底僵死。他终于明白,过去那个任他拿捏的照野,不过是被“噬心蛊”束缚的困兽。而现在,锁链尽去,毒蛊皆消,再无人能制衡这头彻底挣脱了牢笼的凶兽!
照野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雾霭,再凝实时已站在唳川身后。无生刃上,一滴血顺着刀尖坠落在青石板上。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刀尖点地。
唳川脸上血色尽褪,歇斯底里大喊:“你不能杀我!我爹是盟主!暗天盟不会放过你的!你——”
照野反身一脚狠狠踹在唳川的右腿,力道之猛,角度之刁钻,让唳川的膝盖骨瞬间碎成齑粉。
“呃啊——!!”
唳川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重重摔倒在地,抱着粉碎的膝盖疯狂翻滚抽搐。
但这仅仅是开始。
刀光再次一闪。
唳川只觉得双手手腕处传来一阵冰凉,随即是迟来的剧痛,手腕筋脉竟在一瞬间被齐齐挑断!
惨叫更加凄厉,在死寂的无间崖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而照野垂眸,冷漠地俯视着脚下如同蛆虫般扭动哀嚎的少盟主。
“原来如此,难怪会选你这个废物当下一任盟主。”
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了然的嘲讽。
照野突然弄懂了很多事,他以为自己只是运气不好,又或是天赋太强不好掌控才被忌惮打压。
但没想到,真相不过如此。
无生刃的刀尖,缓缓抬起,对准了唳川剧颤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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