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医院,住院部大楼或敞或掩的病房里渗出消毒水与伤口揉杂的冲鼻气味,走廊上医护家属往来如梭。
VIP病房则在相对安静的高层,这里少有人侵扰,伴在房里的多是护工保姆。
302病房内顶灯长亮,悠悠晃晃地落在床上僵躺的男人因被纱布遮裹而辩不清楚的面容,身上数不尽的淤青红伤,腿被高架固定,人却形如死骨躺在那儿,整间病房除了仪器的滴滴响声,几乎了无生气。
很难叫人分辨出他是醒了还是睡着,醒着的时间太宝贵了,疲敝消瘦的女人坐在床边的靠椅上萎靡,仿佛为此苦等良久。
病房门第一次被打开时,女人哆嗦了一下颤颤看去,见是保姆便又低回眼来,扛不住年老的面皮终究在这段时间的消耗里显露出无法遮盖的纹路。
保姆为她倒了杯水,劝说:“您先休息吧,我来看着少爷就好。”
女人却连晃头的幅度都衰惫。
保姆于心不忍,非要扶她去沙发就坐,她被搀着起身,腰部酸乏险些又要倒下去。
二人相依着朝后走,门,就是在这时候第二次被叩响。
“护士不是才来换过药吗?”保姆
费解地扭过头,带着女人一并后看。
门上的小窗框里晃动两道人影,随后门被拧开,随着啪嗒声,两道属于女性的瘦小身躯前后踏进。
在触及到其中一位较为陌生的面孔时,女人手里的水杯颤巍了下,气息微弱地张口问:“你……就是梁穗?”
……
……
梁穗本不打算来。
即使是听到宋长恒住院的消息。
她无法忘怀对方给自己带来的恶意与灾祸,这样丑陋不堪的人,似乎得到什么下场都是报应,都让她快意,她仅仅是为此恍然,原来这是他这段时间在她生活里销声敛迹的缘故。
那时她迟钝两秒,只是讥嘲:“怎么?他还想见我?”
谭怡却说是她的意思:“让你去看他,不是让你们续旧情,而是告诉你,他在陈既白那儿落了个什么下场,我又是在拿什么跟你谈条件。”
陈既白。
直到她说到陈既白。
即使路途漫长,能完全做好充足准备,却仍旧在缓缓拉开的门内望见床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时,丧失了思维能力。
她有多恨宋长恒?恨他不能立刻**吗?
她看着床上,想,那是个人吗?只有前胸到下腹得以埋在厚重的白被下,双腿像是完全与人分离,脸部肿胀看不出样子——那甚至不是个死物或是雕塑,他那样恐怖而僵硬地摆在那儿,居然是个人吗?
她回过头来想,不至于死。
这太夸张,太可怕,太超出
范围了。
陈既白竟然是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保护她吗?
这事没有声张,甚至是常来相伴的他母亲也闭口不谈,只有谭怡在他不容易清醒的时间里听他吐露。知道是陈既白的手笔就该夹起尾巴了,所以对外,宋家的小儿子只是出了车祸,请了个长假,拒不见人。
梁穗则是这段时间以来得知真相的第二个。
宋夫人是在谭怡口中听说的梁穗,有段时间这个名字总在宋长恒的梦呓里,只是在谭怡面前不方便多好奇什么,如今见了**,也是实打实愣了许久,才朝梁穗走去两步,难掩欣慰:“难怪他这时候还念着你,果然是很让人难忘的漂亮姑娘。”
梁穗终于在她的缓声中敲回神,肩膀一颤,瞥了眼身侧。谭怡并无表情,至多,将脸别开了。
这不是个合适的话题,宋夫人也没有多说,只是在向前两步之后发现梁穗并没有进来的打算而停止了。
谭怡朝她使眼色,意思是看完了就出去说话。梁穗又在床上略过一眼,触目惊心地移向宋夫人,稍稍点了点头。
宋夫人百思莫解地看着两个不曾踏进玄关的人,匆匆地带上门又离开了。
响声很小,不惊扰人的力道,一拉一扣,梁穗耸起的肩膀连着一口气呼下来,她微颤着往后靠在门板上,各种疑团问句只管在脑子里蹿,愣是没法儿有句话组出来,语塞又茫然。
“他被打完扔在巷子里冻了一夜才送到医院抢救,”谭怡声音很轻,在夜晚少人的走廊却还清晰,“梁穗,我想他有错,但总不能拿性命赔你吧?”
她靠在门板边的墙面,对梁穗侧了侧眼,冷然中竟平添悲凉:“这就是你想要的报复吗?”
她居然是这样来问。
梁穗并没有抬头回看,对她的误解也没有作出解释,仿佛只在沉思这句话,清浅淡漠的眉眼耷拉着,许久,才往小窗框里远远看一眼。妇人支着前额精疲力竭地坐靠在沙发上,床上的男人依旧毫无动静,对刚才她短暂的到访也毫不察觉,半死不活地被机器记录着不算平稳的心跳。
她迅速收回眼,往旁边挪开身靠墙,与谭怡中间隔着这道门。
她突然无法平静,心跳与身子颤栗不止。
却不是因为多么怜悯,而是感到后怕,对造成这副场面的那个人后怕,对自己当初一头脑热的决定后怕。
是她亲手把自己卷进来的。
梁穗回味着谭怡的话,如果宋长恒没捡回这条命,她要如何自处?陈既白呢?他是会因为犯罪毁去前程吗?还是会被庞大的家族护着,掩盖着。
她不敢设想了。
长久的沉默,谭怡一直看她,等她,终于等到她眨眼抬脸
,问出关键的:“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辛黎前两天找了我,
顿了顿,低眉再抬:“所以我找你来,是想用这一桩祸,换他今后平安。
梁穗看着她,在这一番可以说是威胁的话里,异常平静,像是她做与不做都跟自己没有关系,独独思考着,酝酿的答语是:“你对他那么用情,他却辜负你,你不报复他,反倒希望跟我交换他平安?
她们争了那么久,到这一刻,梁穗觉得从没有一刻真正认识过谭怡这个人,拜金虚荣,痴情昏脑,冷漠好胜,可悲可怜,哪一个都是她,哪一个又都不是她。
好比现在,她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笑,凝望向不远闭合的窗,冬天夜黑得奇快,万家高楼灯火投射在窗面成形状不一的光斑,零零落落在她眸底,梁穗却没法儿从她眼中窥见什么。
就连开口的语气也琢磨不透:“所以其实,我们都很可悲。
那场洪流里的争端不算全无真相,她高中就跟宋长恒谈过这事儿就不假,只是那些话对她的刻画太少了,他们那段感情,她的历经才算丰富啊,至于宋长恒,从头到尾都是被爱着追着的那个而已。
高中时候她热诚暗恋,是在高三被宋长恒高看一眼姿色才收入囊中,尽管他轻浮,庸俗,内里败絮,俩人也算度过了一段平和又充实的日子。
后来谭怡费尽心思追着他考上了京大,却被匆促提了分手,问就是腻了,没意思了,三分钟热度,一腔真心付诸东流。
对梁穗的积怨也是从大一开学不久的军训期间,有次她装病才溜出去跟宋长恒见面,原以为他愿意主动邀约是心有转圜,却只是向她问起了当时队伍里凭张脸就出尽风头被挂上论坛表白墙各种帖子里的梁穗。
有些人优秀起来可不就是这样可恨,在讨人欢心上都轻而易举,毫不费力,只是站在那儿就有足够的人捧她,爱她,追逐她,耀眼到无论哪方面都无法比拟。
性格,外貌,能力,她一度让人找不到能贬到哪儿去的缺点。所以说来可笑,如果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