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丞墨两人，卓然摸索着走到机械箱跟前，按下启动按钮，随后坐回沙发上。
不同于第一次的澎湃，这次她心境相对平和，也多少有点无奈。
——为什么她的“第一次”，是给了那样一位“活祖宗”？
唉。
卓然捡起沙发上的手机，继续听课。
她现在处于失明状态，不能进行当场的代码检测，偏功能性的测试思路会显得局限。她企图从课程中获得一些新的测试灵感。
上次测试思路，侧重于仿生机器人的特有功能，也是大家首先会关注的。
这次，她预计检测下它作为人工智能的通用逻辑。
市面已有的AI家电，能兼容用户家中的很多其他电器，比如音响、电视、电灯、电动式窗帘，等等。
那么这款仿生机器人的兼容性、链接稳定性、链接时耗电的持久性，总不能输给那些AI家电吧？
打个比方的话，就像烹煮一盏茶时，我们下意识会关注它的茶叶原产地、烘培方式、煮茶人的技艺，等等。
但其实这盏茶，大部分成分是水。
与其他的矿泉水、饮料、咖啡等饮品相较，它们都有着“解渴”这项通用功能。
故而，这烹茶的水是基础也是关键，是含矿物质的自来水，蒸馏水，还是天山雪水……不同类品质的水，也关乎到这盏茶的品质等级。
另一边，盛愿在黑暗的机械箱中先站了会，细细听着mook的讲课内容，还真是应景的两眼一抹黑呢。
随后，他自行走出来。这次机械箱外面没了“女朋友”的第一时间接待，明显感觉今晚“韩教授”的待遇被无辜下调许多。
他摸了摸鼻头，均速走到沙发旁，温润的机械音缓缓响起：“晚上好，我是韩再川。”
有了白天被追着盘问的惨痛经历，加上晚上的备受冷待，再结合温柔教授人设的剧本，今晚这场戏盛愿决定收敛演绎。
沙发上，今晚的卓然穿了件白色衬衫裙，弧形X卡扣的黑皮细带掐腰，外搭藏蓝披肩。水亮乌发依旧盘成丸子头，凝神捧着手机听课的她，尽显高知女性气质，又有宜室宜家的娴静。
当头顶传来一道沐如春风般的嗓音时，她欣喜挑下眉梢。
教授人设褪掉霸总的威压和侵略性，更让人愿意亲近。她也乐得配合地叫停课程进度条，抬头回应道：“韩教授好，我是卓然。”
“那么今天，卓同学想学些什么？”
茶几上的ipad这会自动锁屏了，盛愿暂时没意识到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人间惨剧，他便依着人设特点，自主发挥台词。
卓然将手机递给“他”，“请帮我链接播放这节慕课的内容。”
“好的，已开启手机蓝牙设置。”
“现在开始进行蓝牙连接。”
“检测到iPhone16pro蓝牙信号，RSSI值为-20dBm，蓝牙信号强度等级为最强。”
“手机蓝牙连接完成。”
盛愿信手接过手机，温润的机械音四平八稳地模拟出，仿生机器人链接其他家用电器的既定流程。
虽然他链接不了，但可以戴上蓝牙耳机照着复读。
这几年他代言的国际高奢品牌无数，英语水平可不是那个高三小盛可以高攀的。
至于AI领域的专业词汇，盛愿晚间有在补习，再不济还有两个外挂。
mook嘛，她能搜到他俩就能搜到，盛愿风轻云淡地想。
怎料，卓然又补了后半句，平地一声雷：“并配备专业讲解。”
“——”
盛愿僵住，“讲解？”
还专业的？
他冷眼盯着“耶鲁大学”几个字，浑身瞬时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有它没他”的肃杀架势。
要知道，寻常的人工智能就是一台行走的微型电脑，哪里不会点哪里。
而一颗自由行走的学渣人脑，哪里不会电击哪里吧……
“有什么问题吗？”卓然问。
“当然没有。”某人语气嚣张。
主楼的电竞房，安北河：“……”
丞墨：“没没没没问题吗？？？！”
他几乎是从丹田深处，迸发出一长串触及灵魂般的拷问。
安北河瞧着他如遭雷劈的表情，“卓然在大学时成绩如何？”
丞墨：“AAAAAAAA。”
此处的叠词，代表门门学科都是A的意思。安北河听懂了，默默给自己点支烟。
爱情的力量啊，总是让人盲目自信。
丞墨抱着一丝侥幸，“盛盛哥呢？”
安北河一言难尽地看回他，“给你个表情自己体会。”
丞墨：“……也也也给我只烟。”
全程听得见的盛愿：“……”
“既然没什么问题，那我们就开始吧。”卓然朝旁边的位置礼貌伸出手，“韩教授，请坐。”
事情走到这步，盛愿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坐到她斜对面的米色单人沙发，一边谨慎复读，一边还得时不时被抽问回答。
卓然：“生成式AI的飞跃发展，自2023年起实现爆发式增长，其在投资市场的影响力可媲美21年的新能源。这里，展开讲讲。”
盛愿：“……”
卓然：“人工智能的伦理和法律框架的建立，有待完善。具体指哪几方面有待完善？”
盛愿：“？”
卓然：“AI时代，我国要想彻底终结国外技术垄断与经济掠夺，能从哪些点入手突破，该如何让项目落地实现？”
盛愿：“？？？！”
B室这边，盛愿的肾上腺素急速飙升，俊脸看似冷淡，实则一片兵荒马乱。
隔壁A室那边，丞墨与安北河两人后背冒汗，查资料敲键盘到飞起。
一场高质量的人工智能烧脑课堂，逐渐演变为了一场生死时速的竞技类体力游戏。
多人团队大作战，合作共赢！
超燃朝刺激，绝地求生！
生死决斗，只有最强王者才能活到最后！
……
漫长而煎熬的40分钟后。
卓然闲适地翘腿坐在米色沙发上，端起墨绿色浅口Starbucks马克杯，浅抿了口，慈悲地宣布第一阶段的测试告一段落。
另外三人长长吁了口气，倒在沙发上，心跳如鼓，后背热腾腾一片，仿若劫后余生。
卓然纤白双手握着杯子，慢悠悠消化着刚刚摄入的巨大信息量，从中抽丝剥茧，以期将有价值的信息为她所用。
盛愿谨慎地来回扯着灰色的专属运动衣，散一散后背的湿润热气，以免露馅。
他无声凝视着斜对面的姑娘，她沉思时微微蹙眉，俏脸上的表情略有凝重，但比之他们三人的可谓云淡风轻。
他忆起网上说，常吃垃圾食品容易降智，为什么她还能这么聪明？
果然人生最大的分水岭，是羊水……
啧。
传音器那边，丞墨也连连惊叹：“不愧是卓卓卓老大，仅凭一一一一己之力，让我们在在在有限的时间内，激发出无无无限的可能。”
安北河歇在一旁，但笑不语。
他只能说：盛愿的生命长度是天定的，但生命的宽度嘛，以后估计得由卓然决定咯。
这哪是扮演教授，分明是在当学生，倒反天罡啊。果然这年头，当老师的要没两把刷子，都压不住教室的房盖。
安北河争分夺秒地稍作休整，随即抢在卓然前面，先一步对准耳脉预警：“茶几的ipad有道微积分数学题，你抓紧时间拍给我！”
语气沉肃，语速急促。
跟他平时老干部的佛系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盛愿脸色一凛。
他一边用余光洞悉着卓然的动静，一边屏息点亮ipad的屏幕，有密码锁。
好在可以人脸识别，盛愿悄无声息拿起ipad，将摄像头正面对准卓然的冷艳俏脸，解锁成功。
嚯——
安北河收到数学题图片，大致浏览完，顿时倒吸口凉气。
丞墨也凑过来瞄一眼，转而将脑门对准冰冷的墙面：大佬不愧是大佬，我愿为你打call,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哒、哒。”盛愿轻敲两下传音器，暗示他俩交个底。
安北河沉默几秒，“明年的今天，我会去祭拜你的。”
盛愿：“……”
斜对面的沙发上，卓然放下水杯，正式启动第二阶段的测试任务：“韩教授，请在半小时之内解开ipad上的这道数学题，并解锁旁边的密码箱，告诉我密码箱里有什么。”
丞墨：“半半半小时？”
此处的结巴叠词，也可表示惊愕之意
盛愿听懂了，通读完题目，拿起ipad大小的方形铁盒放到自己膝头，再捏起四字密码锁仔细端详着，浓密眼睫低垂，一言不发。
安北河：“半小时，我都不够。”
盛愿就更不可能了。
如果直接上网搜索答案，半小时还是有可能的。丞墨已然在狂敲键盘。
可问题难就难在，如何在半小时内让盛愿理解透答案，面对卓然的提问时，能将高等微积分A的知识运用自如、对答入流。
安北河单手叉兜，在偌大宽敞的电竞房里来回踱步几圈，安抚盛愿：“你先别急，我让小渔给卓然打电话拖一拖时间，正好跟她说说明晚颁奖典礼的事。”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见盛大顶流一身反骨地吊了郎当说道：“如果提前做完，我得提个要求。”
“不可能。”
卓然想都不想，“这道题的世界吉尼斯记录就是25分钟。”她今晚怎么再打无准备之战？
丞墨捂脸，“吉吉吉吉吉吉尼斯！”
安北河：“难怪了。”
那么请问呢，盛某人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与此同时，温润的机械音传出一声轻笑，生动传神地演绎出温润的人设气质，语调八风不动：“卓同学，要对自己男朋友多点信心啊。”
“……”卓然缄默几秒。
这熟悉的撩拨配方，和昨晚那位“祖宗”的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也出奇相似。
不过，这可是上榜了吉尼斯记录的数学题，多少世界一流大学的学生、甚至教授们都参与过解答，“他”怎么可能提前结束？
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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