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荷诗会的高潮过后,便是较为轻松的自由交流时间。
莲湖别苑内,士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品评诗词或高谈阔论,气氛热烈。
学政周大人对林闲愈发赏识,特意将他请到一旁临水而建、清幽雅致的水榭中私下交谈,另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名士作陪。
几人煮茶清谈,话题从经史子集渐渐转向即将到来的秋闱以及当下的时政要务。
周大人捻须微笑,语气中带着关切与期待:“林闲啊,秋闱在即,你准备得如何了?以你之才,高中解元亦非难事,切莫因杂务繁多而懈怠了功课。”他指的自然是林闲那些“不务正业”的产业。
林闲拱手为礼,从容应答:“多谢大人挂怀。学生不敢懈怠,每日必有定课。经义策论,重在学以致用。学生以为,闭门造车不如知行合一,平日打理些庶务,反倒对理解经世致用之学颇有裨益。”他这话既谦虚又自信,听得周大人连连点头。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名士则将话题引向了更实际的层面:“林小友方才论诗别具一格,不知对当下时政,譬如关系国计民生的漕运一事,有何高见?”这问题颇有分量,既考校见识,也暗含试探。
林闲略一沉吟,便侃侃而谈:“老先生垂询,学生姑妄言之。漕运乃朝廷血脉,关乎京师稳定、边关军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然学生以为,当前漕运之弊,不在河道淤塞,不在漕船老旧,而在制度僵化、吏治不清、损耗过巨。”他结合前世所知的一些经济管理常识,深入浅出地分析道:“譬如,各环节层层盘剥,‘漂没’(损耗)之名实为贪墨之窟;漕船运行效率低下,空载返航比比皆是;沿河关卡林立,胥吏敲诈,无形中增加成本,最终转嫁于民。若能精简机构,明确权责,严惩贪腐,并鼓励漕船捎带商货,以商补运,或可大幅提升效率,减轻百姓负担。”
他这番见解,既有宏观视野,又切中时弊,提出的建议也颇具可行性,并非空谈。周大人和几位名士听得频频颔首,眼中赞赏之色更浓。那老名士更是击节赞叹:“好一个‘制度僵化、吏治不清’!一针见血!林小友年纪轻轻,能有此等见识,实在难得!”
然而,总有不和谐的音符要破坏这融洽的氛围。
只见赵公子阴魂不散,不知何时也凑到了水榭附近,显然在诗会上吃了瘪,心有不甘,还想找机会扳回一城。他听到林闲对漕运的高论,心中妒火中烧,又觉得找到了可以攻击的“弱点”——你林闲说得头头是道,不过是纸上谈兵,有本事说说具体细节?
他按捺不住,摇着折扇走了进来,脸上堆着假笑,语气却充满了卖弄和挑衅:“林案首高见!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不过……”他故意顿了顿,吸引众人注意,然后提高音量,带着刁难的意味问道:“本公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务实’的林案首。您既然对漕运利弊分析得如此透彻,想必对漕运实务也是了如指掌咯?不如给我们说说,这一艘标准的漕船,具体长几丈?宽几尺?吃水几尺深?额定运粮多少石?从淮安到通州,沿途正常损耗几何?异常损耗又通常有多少?”
这一连串问题,极其专业、琐碎、甚至有些刁钻!完全是漕运衙门资深官吏或老练漕工才可能掌握的具体数据。寻常读书人,哪怕是关心时政的,也绝不可能记得这些细节。赵公子此举,摆明了是故意刁难,想让林闲在周大人和众名士面前出丑,证明他之前的宏论不过是“纸上谈兵”,根本不懂实际操作,从而打击他的威信。
水榭内瞬间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凝滞。大家都替林闲捏了把汗。周大人也微微蹙眉,面露不悦,觉得赵公子太过分了,这已非学术探讨,而是存心找茬。
林闲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他慢悠悠地端起面前的青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呷了一口清香四溢的龙井,动作从容不迫,仿佛赵公子问的不是刁钻问题,而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放下茶杯,他这才抬眼看向一脸得意、等着看他笑话的赵公子,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如同看一个胡闹的孩子,悠然开口:
“赵公子果然‘关心实务’,问得如此……细致入微。不过嘛……”
他故意拉长声音,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公子可知,民间有句俗话,叫‘螃蟹打官司——尽是扯皮(钳)’?”
啊?
赵公子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这莫名其妙的歇后语跟漕船尺寸有什么关系,一脸懵圈。
林闲不等他回答,又慢悠悠抛出一句:
“那公子又可知道,另一句老话叫‘青蛙跳井——扑通(不懂)’?”
“噗——”
旁边一位年轻些的士子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赶紧用袖子捂住嘴。
周大人和几位名士先是一怔,随即也明白了林闲的用意,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这林闲,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用两个歇后语调侃完毕,轻松化解了对方的咄咄逼人后,林闲这才神色一正,目光扫过周大人和几位名士,最后落在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的赵公子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公子所问的,皆是具体执行中的细则数据。这些数据漕运衙门自有档案可查,经办胥吏亦必熟稔。”
他话锋陡然提升,如同利剑出鞘:“然而真正决定漕运利弊、关乎国计民生的关键,从来就不在于一艘船具体长几尺、宽几寸!”
他站起身走到水榭边,指着窗外浩瀚的莲湖朗声道:“在于制度是否合理,能否杜绝贪腐。在于吏治是否清明,能否令行禁止。在于运行是否高效,能否物畅其流!”
他转过身,直视赵公子辩驳:“与其纠结一艘漕船额定装多少石粮食这种细枝末节,不如多思考思考如何通过改进制度、整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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