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如蜻蜓点水,突如其来,悄然离去,轻轻贴了下,便徐徐拉开。
潘岳的大手托着她脸颊,用了些力道,轻轻往上抬。
朱时宜噌一下埋进他怀里,不敢抬头、不敢动,她不敢看他。
她感觉到脸侧重了些的力道,他似想扳起她的脑袋,也不知道是想干嘛。
她轻哼了声,一股脑往前,埋得更低。
晚间十点五十三。
校门口的店铺早早关了门,夜色昏沉,行人寥寥,唯有月光如银沙,温软倾泻而下。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静到她能清清楚楚听见,胸腔里的一只小鹿,怦怦然的心。
他没再使劲。
“......回去吧。”潘岳声音有些哑。
喉咙没由来地干,她不由抿了下唇,抬起眼,躲躲闪闪地望向他。
纤长的睫毛低低垂下,他凝了凝眸,视线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唇珠。
朱时宜心深深一紧,大脑似乎闪过些说不清的东西,后脑勺忽然被人用力揉了下。
“要门禁了,”潘岳温声道,“回去吧。”
“......噢。”朱时宜迷迷瞪瞪应了声。
她看见潘岳勾了勾唇。
勾了勾,粘着点亮意的唇:“周六中午我来接你,好吗?”
“......嗯。”朱时宜也不知道自己说了点什么,她的魂,好像被什么勾走了。
潘岳突然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兜里:“小朋友,新年快乐。”
朱时宜好奇去摸:“什么东西?”
潘岳却抓住了她的手:“你也一样,回去再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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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之前。
学校门口,车上。
潘岳第一次读她写来的信。
【亲爱的男朋友:你好!】
【时光匆匆而逝,距离我们相识已然过了半年。给你写这封信,是有些事情想要说给你听。】
【半年前的我,敏感、多思,总怕别人讨厌我,总想讨好别人,连比赛遇到的几个奇葩都不敢出口得罪。】
【可我遇到了你。那时你跟我说,在意对方的选择,就会陷入囚徒困境,但只要知道对方选择的答案,依照博弈论模型,便能找到最佳答案。】
【你告诉我,人际关系里,相互背叛、一拍两散,同样平衡。她们背叛我,我就背叛她们,我不再无意识地去讨好他人,面对恶意,我敢于去回击。是你把“理性”这样好的技能教给了我,这里,我想和半年前的潘岳,说声谢谢。】
【抱歉,一不小心跑远了,说回正题。瑶梁那晚,你说我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我想,你是认为我会选择背叛,按照博弈论模型,为了自己不受伤,你确实也应该选择背叛。】
【可你没有,你选择了合作;你还告诉我,你永远会选择合作。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放弃理性,为什么会变得冲动?你分明不是莽夫,你从不情绪化。】
【为了搞清楚这件事,我查了很多资料,很多东西我不明白,但我发现了一件事:囚徒困境,并不是只有“纳什均衡”这样,即互相背叛的一种答案。它没那么简单,还有许许多多种状况,例如重复博弈,也许就会倾向于另一种答案,比如——帕累托最优。】
【我还看到了一句话——“理性青年选择纳什均衡,理想青年选择帕累托最优。”】
【资料上说,囚徒困境、纳什均衡,是一种非合作型的博弈,也就是说,博弈的前提,是把自己当作绝对的“理性人”,从个人利益的最大化出发,选择行动。】
【“绝对的理性人”,是一种什么概念?我想,是理论假设中没有情感的人。你是个极其理性的人,这毋庸置疑;可你是教条定义里、这样的、绝对的“理性人”吗?我想,不是的,也没有人会是的。】
【人之所以为人,不只是因为思维、思想;人同样具有动物性,有与生俱来的本能、亦有喜怒哀乐的情绪。】
【为了生存,生物基因不断进化,独属于人类的理性之脑出现,可早在这之前,本能和情绪之脑已然先行塑造进化了数亿年,它们的力量极其强大,不可忽视,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比理性更加强大,强大到理性会合理化它所决定下的行为、自圆其说,从而消除思想与行动的差异,否则就会痛苦、会认知失调。】
【潘岳,你痛苦吗?你的理性,成功合理化你的行为了吗?我确实希望和你在一起,也真的希望你能开心;当然,我最希望的是,你能和我在一起,也能觉得开心,是不用认知失调的那种开心。】
【生命为了延存,基因早早就进化出本能、进化出情绪,数亿年间永远存在、从未消亡;这恰恰证明,在我们的生命里,本能情绪极其重要,这是基因留存下的一种生存模式。愉悦与痛苦,就是生存之下的一套奖罚机制。所以,违背本能,就是违背生命。】
【我想说的是,你做得很对,你听从了你的心。】
【人生是不可能事事顺遂,有些时候,我们确实必须被迫接受一些不愿接受的事,比如我讨厌李轩,但我不可能把他杀了吧?为了生活平衡,我们的理性总会说服自己,没关系,世界就是这样的,将就将就,也就过去了。】
【但是,生命里,有些事情是不能将就的,比如三观、比如原则,还比如,我们的感情。那些重要的时刻,才是“我”之所以为“我”的真正原因。】
【我们想做的事情,才是生命的基石。】
【说回博弈吧。我们都不可能是什么绝对的“理性人”,我们当然可以选择帕累托最优,我想和你一起,选择合作,放弃一部分个人利益,实现集体利益最大化。】
【我没什么委屈的,因为我们本就是一体的。我喜欢你,我不舍得伤害你,你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伤害你就是伤害我,你吃亏就是我吃亏。】
【如果你喜欢我,那请你明白,对我而言,这场博弈里,爱才是最优解。】
【希望你看完这封信,能把你的感情,放心交给我。】
【所以,潘岳。】
【别对我小心翼翼。】
信末了。
【祝你开心。】
......
眼睛不知不觉发酸,潘岳摘下眼睛捏捏眉心,忽而触到眼角、一抹浅浅的湿意。
她手写的信,白纸黑字、一字一句,目之所及,皆是感触、惊心。
帕累托最优,指的是没有任何帕累托改进的余地。
帕累托改进,是在不影响他人利益的情况下,至少能让一个人的利益增加。
换言之,就是放弃一小部分个人利益,使得整体利益最大化。
只是理性看来,帕累托最优是不会稳定的,因为人是自私的,博弈里,占有他人利益,总能让自己利益更大化。
可人性真的是绝对自私的吗?
如果人性必然自私,往大了说,就不会有人心怀天下、为国捐躯,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
往小了说,也没有绝对真诚的感情、一生一世的永恒。
潘岳胸内澎湃一片。
他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君子,他做不成无私奉献的伟人,他总会权衡、也会怯懦。夜深人静时,他也会不由自主地想,给过她的承诺,他能做到吗?
所幸的是,朱时宜发现了。
她看到了他无法言说的心,然后,钻进他的思维方式里、有理有据、一板一眼地跟他说,不用一个人承担这么多,无论出于什么角度,她真的,甘之如饴。
她没有指责他权衡之下的怯懦、出于动物性本能的私心,她说,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心底好像放下了个什么东西,颅内一片惬意,又有些亏心。
明明她才是年纪小的那个,他却让她担心。
他觉得自己亏欠她。
她真的,太过善解人意,好到他不知道该怎么珍惜。
指尖不由摩挲,攀向信纸。她的字,娟秀却不板正,一撇一捺间,偶尔还带了点调皮兮兮的飘逸。
果然,字如其人,她的字,和她一样。
他不由忆起与她的曾经。
朱时宜。
暮光下,微风中,她在台上,安安静静唱着歌。
那时的他不懂,对心底的波动不以为意。
可慢慢地,他发现。
再次看见台上的她,女孩垂眸指弹,轻轻哼鸣着,莺声燕语洋洋盈耳,清歌余音袅袅动听。
他望着她,赞赏、欣悦、喜爱、舒心;而后,心驰、流连、怦然、振奋。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那声熟悉的心跳。
心房不知不觉有了回音,他无意识地、放纵自己往深处探。
越是和她接触,她的形象就愈发鲜活,不知何时,汹涌的好奇早已淹没四海,如海浪般咆哮而来,在她身边,心海再无风平浪静。
这一刻。
心里的某个角落,她的轮廓,又一次变得愈发模糊。
就,像迷一样。
潘岳意识到,他根本无法满足于此,他想,拥有她、得到她。
像被本能驱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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