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悬崖对立,风声呜咽。
马荣人数虽少,却占据绝地,倚仗天险与人质,竟让两千多御林军和武林群雄一时束手。
但马荣也到了绝路,身后三十几步,三面皆是高耸入云,几乎九十度垂直的山壁,退路断绝,只余脚下这方寸之地。
群雄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蠢蠢欲动,最终却都踟蹰不前。
深渊大约五十丈宽,弓箭可射到对面。但马荣狡猾,在崖边垒起半人高的石墙,斩月楼帮众龟缩其后,箭矢难以伤到他们。
最要命的是那条连接两崖的路,峭壁顶端,不到一脚的宽度,即便没有干扰的情况下,行走都得万分小心,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更何况,马荣在那边路口安排了弓箭手,只要走上这条路,就要面对漫天箭雨。
要过这条路,非轻功、内力、招式皆登峰造极不可。
而还有一大难关在后头:即便侥幸过去,孤身一人,将面对武功绝顶的马荣,以及他身后两百亡命徒。
天下可与马荣相敌的两人,衡王已逝,赤霄剑客行踪飘渺。在场群雄,无人是其对手。过去几乎等于送死。
姜六航目光扫过那几位声名赫赫的武林高手——万剑宗宗主、破山剑黄超、霸王枪连战、逍遥剑贾录……他们眉头紧锁,脸上神色凝重,显然毫无把握。
僵局。
山间风声呼啸,带着寒意。
江湖群雄无可奈何,只得叫骂。
“马荣恶贼,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马荣,你逃不掉的!”
“呸!丢尽我们江湖人的脸面,今日群雄汇聚,必要铲除你这恶贼,伸张正义,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马荣!放了我儿,留你全尸。若伤他一根汗毛,老子定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一人目眦欲裂,嘶吼出声,姜六航认得,正是兰州飞燕侠邓飞石。
“哈哈哈——!”狂笑声骤起。
马荣站在石墙边,满面虬髯抖动,眼中凶光如淬毒的针,扫过之处,叫骂声竟为之一窒。
他平举手中刀,朝向对面众人:“一群庸碌之辈,也敢来我面前叫嚣!”
刀身窄而薄,刃口流转着幽冷的光,正是名动天下的断魂刀。霹雳刀未出之前,它独步天下,霹雳刀现世后,它亦是唯一能与之争锋的凶刃。
隔着深渊,一股无形的煞气扑面而来,浓稠如血,似有无数亡魂在刀锋上凄厉哭嚎。
喧嚣的谩骂戛然而止,场上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哈哈哈!”见群雄被镇住,马荣笑声更狂,随即又陡然转低,透出无尽苍凉,“虎落平阳,英雄末路!”
“英雄?你也配?!”
一声清越却饱含愤怒的少年嗓音在姜六航耳边炸响。
她侧目,只见唐小豆一张脸气得通红,指着对面大骂,“滥杀无辜,残暴不仁,你分明是遗臭万年的祸害!也敢自称英雄?恬不知耻!”
应辉踏前一步,接过唐小豆的话,一向沉稳的少年语音激昂:“英雄当如皇上,救万民于水火;如衡王,杀出一个天下太平;如姜相,殚精竭虑为黎庶;如谢尚书,明镜高悬,铁面无私。你这样的,玷污了‘英雄’二字!”
“说得好!”这边众人齐声喝彩,声浪震得山谷嗡嗡作响。
马荣阴鸷的目光如毒蛇般锁定了两个少年,那威压让两人脸色瞬间苍白,身体微微颤抖,却咬着牙,挺直脊梁,半步不退。
“唐云的儿子,应匡的儿子,”马荣的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又缓缓移向旁边的少年们,将七人的身份一一道破,“姜子循的女儿,刘澹的女儿,齐亮的儿子……”最后,他森冷的目光落到悬崖边大树吊着的一个少年身上,“还有严回的儿子。”
他说“唐云”时,群雄还有些茫然,想着唐云是那位武林豪杰,待“应匡”、“姜子循”的名字接连出口,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恍然大悟:“原来是京城里那些高官显贵的公子小姐。定是结伴来武林大会看热闹,被马荣这厮探知了底细,抓了一个去。”
其中一些武者看向被吊着的严临,又瞥向官兵,眼中含了一丝希冀。
有严将军的儿子在,官兵总不能不顾人质的安全,无论如何都要先救下他们。
洛太守早已赶到,此刻就在秦信身旁,望着对面被吊着的严临,额头渗出汗珠,心中叫苦不迭。
严将军的儿子若在他的地盘上出事,即使他在其中没有太大的责任,也难保严将军不恨上他。
官场险恶,多一个手握重兵的敌人,后患无穷。
明明那么多人都救出来了,怎偏偏漏了这位少爷?
“你快把严临放了!”唐小豆朝着对面怒吼出声。
“放了?”马荣嗤笑,声音陡然拔高,“做梦呢!老子只恨抓少了,要是把你们几个小崽子全攥在手里,说不定今日还能搏出一条生路。”他猛地转向重重护卫下那戴着帏帽的男子,厉声喝道:“秦信!你说是不是?”
“秦信?”
“哪个秦?哪个信?”
“难道……是那位?”
群雄哗然,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
“这些军士,悍不畏死,进退如一人,身上那股子血腥味,隔这么远老子都闻得出来。”马荣语气斩钉截铁,“铁骨军!绝对是铁骨军!老子跟你们打了多少年交道,化成灰都认得。难怪,难怪洛世伟顶着几百号江湖高手的压力死活不撤兵,原来是你秦信,亲自带着铁骨军来围剿我。好!好得很!今日此地,我们正好做个了断!”
秦信!
真是那位,兴元帝秦信!
群雄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人,带着敬畏和震惊。
一片哗然中,秦信开口,在他说出第一个字时,所有人就都安静下来。
“纵使他们是铁骨军,你又如何断定,朕是秦信?”
一个“朕”字,如惊雷炸响,坐实了所有人的猜测。
马荣:“老子有个手下,恰巧认得你身边那位——御林军统领、威义伯,冯简。他是冯简,你不是秦信,还能是谁?”
“不错。朕是秦信。”帏帽下的声音更冷,每一个字都像淬着寒冰,“总要让你死个明白。我秦信,今日、此地,取你首级,祭奠衡王英灵!”
马荣眼中凶光大盛:“杀姜六航不是老子下的令,但,是老子的手下干的,干得漂亮!杀得好!这账算老子头上,不亏!”
姜六航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朝一旁看去。
大哥一手按着腰间匕首,一手缓缓捻动佛珠,笔直站着,也不知信了马荣的话没有。
但随即,姜六航定下心神。
死无对证,只要自己不说,谁能想到那场火是她自己放的?
马荣这口黑锅,背定了。
“秦信,做个交易,你放老子下山,老子就放了树上那九条命,如何?”
姜六航皱眉,看着马荣指着悬崖边吊着人的大树。
他在打什么主意?
他刚才明明说“了断”,又懊恼没多抓几个少年,显然觉得皇帝绝无可能放过他,为何又提出交换?
大哥,会应吗?
姜六航目光转向那人。
他立在那里,沉默未语。
一边的武林人士却骚动起来,叫着:“皇上!”
九个人质,除了严临,八个都是武林中破有声望者的家人。
飞燕侠邓飞石第一个冲出人群,被刀剑拦住后嘶声哀求,“皇上!求您先撤兵放马荣下山,我邓飞石对天发誓,豁出这条命也定把他抓回来给您!”
更多人质的亲友也按捺不住,纷纷挤到前面,哀声恳求:“皇上开恩!”“求您了,皇上!”他们看向阻拦军士的眼神,已带上了明显的敌意。
看着对面马荣脸上得意的笑,姜六航蓦地明白了他的真实目的。
他不是妄图逃生,而是想引起众武者和御林军的冲突,或许还盼着,众武者情绪上头,打伤或杀害皇帝。
显然冯简等人也想到了此点,迅速向皇帝靠拢,警惕地对着骚动的众武者。
眼见群情汹涌,洛太守对着众武者道:“马荣恶贯满盈,手上沾满无辜鲜血,难道要为少数几人,就纵虎归山?诸位皆是侠义中人,当知何为侠,何为义。”
这却是照搬了姜六航前日的说词。
姜六航暗自摇头。
那时尚有三日期限,危机未到眼前,故能用这些话稍作拖延,眼下却是亲友性命悬于一线,这些话哪还镇得住?
果然如姜六航所料,那些武林人士只是顿了一瞬,又继续朝前涌动,喊叫着要求“撤兵”。
“秦信,你应是不应?”马荣厉喝。
“不应又如何?”秦信缓缓道。
“你看好了!”
悬崖边,九条绳索垂下,吊着九个身影,被风吹得晃晃荡荡。两棵树上各蹲伏着一个斩月楼帮众,手持长剑,身体紧贴树干,身形缩在巨大的盾牌之后。
“老子从十数到一,你不撤兵,老子就砍断一根绳子。”马荣狂笑起来,眼中闪烁着残忍又兴奋的光芒,“九根绳子呢,不急,你慢慢想,老子慢慢砍,哈哈哈!”
姜六航恨得咬紧了牙。
真是好毒的心机!
这是用钝刀子割肉,用一次次死亡的威胁,将绝望和压力层层叠加,最终引爆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加一个条件。”秦信沉声道,“朕放你下山,半个时辰后,朕再行追击。”
马荣笑声一滞,显然没料到秦信会松口。
以己度人,换做是他,别说九人,九万人也抵不上死敌一条命。
他狐疑地问:“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这三年,你屡屡逃脱围剿。此番姜相、应尚书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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