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之郁走进屋内,点亮烛火。
铜镜里浮着一张玉胎瓷塑的脸。
时隔多年,他没想到还能再一次见到东山髻,竟然会是在自己身上。
实在是有些荒唐。
少年的思绪被拉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永昌十四年的腊月,他第一次遇到杜澹庵时,男人便梳着这样的发髻。
长安的冬夜很冷,年幼的燕之郁蜷缩在城郊的破庙里,饥寒交迫。意识昏昏沉沉时,一双螭纹锦靴停在他面前,接着是铺天盖地、令人窒息的浓郁的檀香。他抬起头,看到衣着玄色狐裘的男子垂眸,含笑看着自己。
男人梳着松松垮垮的东山髻,墨色的玉簪映着雪光和月光。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的语气轻飘飘的,就像冬日的飞雪。
“回、回先生,我叫燕之郁。”
“燕之郁?”男人轻轻笑起来,“从今往后,你便跟着我姓‘杜’吧。”
他住进杜家后,人们便叫他“杜之郁”。
最初他很感激杜澹庵,甚至叫过他“阿父”。但那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燕之郁不愿意再回想杜家堀室里潮湿阴冷的味道,以及那一点一滴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水声。
李循登基后,少年帝王尚不知君臣有别,圣宠无度,知他憎杜澹庵入骨,便下令禁掉“东山髻”。此后,在永昌年间风靡一时的东山髻,长安城内再无人敢梳。
铜镜中的东山髻迤逦,垂下的发丝随着浮动的空气,微微晃动。
燕之郁唇角微扯,将花簪取下。发髻轰然坍塌,乌发如瀑垂落,遮住他半边侧颜。
屋瓦一阵轻微的响动。
“清崖,公子他……”
“嘘,少说点话。”
“出来吧。”两息之间,燕之郁重新挽好头发,神色如常。
两道黑影如流水般滑到地上。
“公子,杜鹤安的车马,至多再过三日,便可抵达江都。”清崖低声道,“而且,属下还听说,端阳郡主过段时间也要来。”
“端阳郡主?”燕之郁思索片刻,仍旧无果,抬眸问道,“这是谁?”
“燕公子,这郡主是长公主的表妹,周国公的嫡女周扶摇。周扶摇爱慕杜鹤安许久,但公子也知道,杜鹤安和楚家小姐两小无猜,根本没这郡主的事。此番郡主来扬州,属下猜,估计是想凭借周国公在这边的势力,给杜鹤安卖个人情,帮他查案子。”一说起世家里的八卦,清崖讲得眉飞色舞,很有兴致。
燕之郁挑挑眉,语气淡淡:“哦。”
清崖想也是。自家公子圣眷正浓,即便是长公主亲至,也不带怕的,担心一个郡主做什么。
燕之郁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清泉身上:“你有什么想说的?”
清泉笑嘻嘻道:“回公子,属下今日来,只是想熟悉熟悉公子的新住所,方便以后禀报。”
简而言之,闲着没事,来看戏的。
燕之郁懒得搭理他,走到屏风后开始更衣。
清崖又跟着问道:“燕公子,您接下来,真要一直在这住呀?”
燕之郁动作微顿,没有回答。
何家小姐带给他的感觉很违和,就像是一根细小的刺,不拔出来,便始终硌在心头。
他最讨厌这样的感觉。
“燕公子,属下还有一事想要禀报。”清崖见状,又小声道,“扬州府给杜鹤安的宅邸还未休整好,接下来,杜鹤安可能也要住在何家……所以,公子平日或许会和他碰上面。”
何家的客房也在东院。倘若杜鹤安住进来,何止是是碰上面,他们应该会抬头不见低头见。
燕之郁系好衣带,从屏风后转出,神色平静。
“这不挺好的。”
“我还挺想念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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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房内,熏香缭绕。
刚沐浴完毕的何妙观躺在榻上,阖上眼,正准备入睡。
【温馨提示,宿主,反派的黑化值有所升高。】
【请宿主及时关注反派的心理健康。】
什、什么?
何妙观顿时坐起,睡意全无。
“小姐这是怎么啦?”刚点完安神香的阿葵吓一大跳。
“没什么,阿葵。”何妙观深吸一口气,“刚刚……我,我腰有点痒。”
何妙观又重新躺下,呆呆地望着帐顶绣着的缠枝莲纹。她实在想不明白,前些日子不理燕之郁还没事,今日带他出去玩,怎么还反倒升高呢?难道是因为姜氏的话生气?
灯灭后,何妙观在榻上辗转反侧。
“具体升高多少?”
【五个百分点。】
整整五个百分点!
那岂不是说,有二十个人骂他,他就直接黑化到满级?!
何妙观想起白日里燕之郁垂眸浅笑的模样,又想起他指尖抚过发间海棠时的温柔神色。
原来这人是表面上笑吟吟但内心已经气个半死的类型。
这种性格不黑化才怪呢!
翌日清晨,顶着黑眼圈的何妙观,带着阿葵和阿菁直奔东市。
她想,既然燕之郁过去抄书卖画,那送一套文房四宝做赔礼总不会错,便在万宝斋细细挑选,选出一套最金贵的笔墨纸砚,以姜氏的名义托人送去。
【宿主认为,燕之郁的黑化值升高和姜映素有关?】系统道。
何妙观笃定地点点头:“对。昨天只有姜映素骂过他。”
【这……宿主,《冠缨录》中每个角色都有他们对世界的“权重”。】
【作为男主的杜鹤安权重最高,反派燕之郁次之,女主楚箬兰又次之。而作为镶边配角的姜映素,权重太低,不足以影响反派。】
姜映素权重太低,不足以影响反派?
何妙观还是想不明白。
如果燕之郁不是因为姜映素“黑化”,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毕竟,府上和燕之郁有联系的,只有她和何宝珠而已。而“何妙观”作为原书女三,权重自然会比何宝珠大一些。
何妙观回忆起自己往日的言行,感到背后一股凉意。
……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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