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这么说?”宁鸾捻着厚重的账册,指尖在边缘微微一顿。
“千真万确!”青露将侍者回话一字不落地转述,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小姐,听王爷那话,分明不会轻易罢休!他还特意问起墙上的画……会不会是看出了什么?”
宁鸾还未答话,青露已自顾自地急得团团转:
“今日王爷来得实在太突然!小姐平日惯用的几样器物,与当初在镇南王府时的许多都相似。偏又是在未曾仔细收拾的小春台等!完了完了,他定是察觉了什么!”
见她这般慌乱,宁鸾也无心再看账册,合上册子轻叹道:“他若真看出了端倪,此刻我们还能安稳坐在这里?”
她说着站起身,慵懒地舒展了下腰肢,捂嘴打了个呵欠,“他这是在敲山震虎呢,意思是今日这份怠慢,他已牢牢记下了。”
“那…那那他说备礼再来?”青露在宁鸾之事上,对程慎之有所隐瞒,此刻格外发怵。
“那不过是句体面的警示罢了。”宁鸾随意笑道:
“他的意思是,下次登门,可不会像今日这般,被一杯苦茶轻易打发了。”
……
翌日,程慎之还思索着何时再去望春楼一探,却未料到,宫中之人竟会如此心急。
他带着时鸿踏入宫门,晨光堪堪铺满朱红宫墙,为这皇宫渡上一层暖色金光。
时鸿裹紧身上的深灰色裘衣,强烈抑制住打喷嚏的冲动,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仿佛与周遭肃穆的宫苑融为一体。
他跟在程慎之身后半步,看着对方熟练地穿梭于重重宫阙间,忍不住低声问:
“王爷,不过短短数月未见,您竟已对宫中布局了如指掌。上回入宫赴宴,我瞧您还险些将宁王妃带错了路……”
程慎之脚步未停,只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淡淡道:“你若羡慕,日后常来便是。”
时鸿立刻笨拙摆手,臃肿的外袍束缚了他动作的发挥。“不了不了,这地方规矩太多,憋得人透不过气,实在不合我性子。”
见他摇头如拨浪鼓一般,程慎之再未答话。对于时鸿,他心中早有盘算,只是眼下,还得给他点提示消化。
至于迷路……他自幼长于宫中,岂会真的不识路途?
不过是往日里唯有在外人面前,宁鸾才愿赏脸,与他上演几分夫妻和睦的恩爱戏码。只是时过境迁,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大约也不再需要她这般委屈求全了。
晃眼间,二人便一前一后,到了近日处理宫中事务的机要阁。
进到阁内,案前已经摆了半人高的公文卷轴,整整齐齐码成几摞,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地摆开。
副将张回此刻站在案几旁,正挑出几卷重要的摆在前方。他此前被程慎之外派负责军营中的事务,近日因政务繁重、人手不足,实在是分身乏术,这才被急召回来。
“去请胡太医来,再备两盆炭火点上。”
程慎之脚步未停,径直走到案后坐下。朱红墨汁已研磨好,张回领命而去,阁中一时只剩时鸿一人,抬眼四顾,悄悄打量这处威严之地。
不过几息之间,程慎之已沉浸在政务处理之中,阁内静得落针可闻。
时鸿转了半圈,自觉没趣,便拣了张窗边的椅子坐下,支着头看向窗外。不过多时,一个穿太医袍子的小老头提着药箱急匆匆赶来,才踏进阁门便亮着嗓门问道:
“怎么了怎么了,可是王爷负伤了?”
胡太医一路小跑而来,花白的胡子都歪到了一边,嘴里喘着气,眼里却闪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他在宫中任职多年,见多了大风大浪,宫中所谓的几位皇子都曾被他诊治过,却没一个能让他真心喜欢。
唯独当年那个在宫中看似浑噩度日的程世子,倒让他生出几分偏爱。谁曾想风水轮流转,如今坐上高位的,竟是当初那个孤苦伶仃的小崽子。
程慎之从堆积如山的文书中抬眼一瞥,对胡太医一贯的毒舌早已习以为常。他扭头示意一下时鸿,淡淡道:“给他看病。”便又低下头去批阅公文。
“对老人家一点礼数都不讲。”胡太医咂咂嘴,对程慎之这般平淡的反应颇为失望。他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端着架子对时鸿道:“伸手。”
时鸿尚在状况之外,被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太医震得一愣。闻言乖乖伸出裹在毛裘里的手,那毛茸茸的架势让胡太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过了半晌,胡太医将胡子捻得打结,眉头越皱越紧,才收了手道:“这小娃娃,不一般呐。”
时鸿紧张不已,却没敢搭话,还是程慎之又抬了头,问道:“如何?”
“这寒毒之诡谲,实乃老夫生平仅见。阴寒入骨,确非寻常烈药可解。”
时鸿闻言更是慌乱,声音都打了结,磕磕巴巴地问:“那、那我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非也,”胡太医顺着胡须摇头,“此毒乃至阴之物所制,解毒需以毒攻毒,若能寻得至阳之物服下,阴阳相克,自可化解。”
“至阳之物……”时鸿挠着头思索片刻,忽然眼睛一亮,“至阳之剑行不行?”说着,他解下腰间佩剑,正是当时从望春楼得来的玄烈剑。
今日随程慎之入宫时,御前的侍卫虽看见他腰间佩剑,却不知怎的并未上前阻拦。
胡太医凑近了打量剑身,竟真的认真斟酌起来。“若有法子将剑心研磨入药,借其流转的至阳热气,说不定当真会缓解一二。”
“毁了剑心,却只能缓解一二?!”时鸿大惊失色,顿时头摇如鼓。这把剑本就是他的心爱之物,一听要毁剑已是万般不情愿,更别说还无法根治。
“就没有别的法子?”程慎之写完一句批语,这才问道。
胡太医面露难色,“要不……去国库里找找?看有没有其他至阳之物?”话语间仿佛已将国库视作程慎之的私藏。
在二人期盼的眼神中,程慎之只得无奈摇了摇头,一锤定音:“再想他法。”
“看来还是得去望春楼瞧瞧,说不定会有转机……”时鸿也不愿让兄弟为难,主动解围。
他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一个小太监躬身进来,恭声禀报:“殿下,太后娘娘驾到,钦天监正使随行。”
程慎之微微颔首,胡太医立即会意退下。时鸿已经自觉地退出至门外,拉着胡太医的手千恩万谢。
太后今日盛装而来,半分不似平日里的素净模样。她身着太后规制的朝服,每走一步周身环佩轻碰作响。珠翠金凤簪了满头,在日光中熠熠生辉,刺得程慎之不由得眯了眯眼。
“慎之,”见程慎之上前行礼,太后竟快步上前托住他的手臂,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喜悦,“登基的日子,定了!”
她强扶住程慎之的手微微发颤,连带着腕间一对翡翠镯子也跟着叮当作响。
“登基的日子?”程慎之怔愣。
太后稳了稳身形,朝钦天监正使递去一个眼神。那正使一撩衣袍,当场郑重跪地,清了清嗓子扬声道: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钦天监连日夜观天象,寻规推算,确认了您正是蜀西国天命所归之人!”
程慎之面不如常,太后眼中的喜色却愈发浓厚了。那正使摆出星盘,继续禀奏道:
“自皇帝陨落后,星象大变。钦天监竭力解读,得知此乃天降昭示。而若要新帝上位,一月后的午时乃百年难遇的吉时!国不可一日无君,若要承继大统,此时正是最佳时机!”
“慎之,此乃天意!”太后注视着他,眼角几乎泛起泪光,“哀家欲命钦天监即刻昭告百官,你的意下如何?”
程慎之心中对此早有预料,只是未想到一切竟是来得如此快,更没想到太后竟会这般情难自抑,像是掩藏多年的尘封心绪,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他心知肚明,这些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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