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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十二回

小说:

羔羊正义

作者:

酸儒

分类:

穿越架空

夏末,农民起义军被彻底击溃,退出虹桥。然而随之不久,国都那边传来消息,王知微本人兵临城下,女皇以身殉国。攻破国都,逼死前朝,这本是划时代的大事,但令人难以预知的却是,王知微的部下趁乱将他杀死,这支庞大的农民起义军,从此成为一盘散沙。

其实远在虹桥县的李高扬并不知道这些。

繁荣的自然即将消逝,荫浓的绿树即将枯萎,窗外的蝉叫着最后的辉煌。一年前,传说天殊的一位要人莅临,老张头的饭馆因此被强行收回。然而,天殊的人施工了一个多月,上头突然又说,要人不来了。

这片楼房又被荒置了半年,虹桥县天殊的堂主才不慌不忙地将它租出去。李高扬带着消息去找老张头时,他还躺在病榻上,并未死去,听罢这消息,笑了几下,便久久沉默了。

老街坊里,原本专门卖酒的陈大爷也息了再开业的念头,于是老张头从前的下手小欢子便盘下了酒馆,供城里的忧愁百姓买醉。

这天李高扬、吉昱明和光美坐在窗边,买了些好酒,细细地品着。李高扬和光美并列坐,聊着已赴省城考试的鲁奇,对面的吉昱明自顾自小酌,竟喝得有些头晕脑胀,引得李高扬忧心怎么讲他抬回去。

话说门口传来动静,李高扬听见新进来人,下意识看去,只见乔二、张仲山和杜苍梧进门。双方打了招呼后,这三人便到附近坐着了。

李高扬小声问光美:“你跟乔二现在如何?”光美瞥了眼那边,道:“她跟我说,等等呐,等等我父母。”光美仍忍不住模仿起了乔二的语气,李高扬虽未亲耳听见乔二的话,却莫名觉得光美模仿得很像。他用胳膊肘怼了怼光美,笑道:“闹别扭了呗?”光美闷闷地倒了一杯酒,却也不喝,看着酒杯发呆。

那边的吉昱明,视线追随窗外一只飞向天际的飞鸟,情不自禁站了起来。李高扬指着他对光美说:“看吉大哥,酒都喝蒙了。”光美抬起头,也望向窗外,却什么也没看见。他也好笑地看向吉昱明,问:“吉大哥,怎么不理我俩?还真喝迷糊了?”

吉昱明再次坐下,眼中却似有热泪,拉着李高扬和光美的手,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李高扬和光美诧异地对视一眼,由光美再问:“怎么了这是?近来又有人闹事?还是周老大又骂你了?”

吉昱明拿右边的袖子擦眼泪,故而松开了握着李高扬的手,含糊地说:“没事,没事。”李高扬问:“怎么,有什么事不能跟我俩说?”吉昱明叹气,道:“是我小肚鸡肠。”李高扬见吉昱明刻意想卖关子,心中叹气,却随着他的话头继续说:“哪有,谁不知道,吉大哥最大方慷慨了。快说说,是什么事?”

吉昱明果然又说:“说了你们笑话我。”

李高扬便回道:“你这可看不起我和光美了。光美,快把手收了,我看大哥还有精气神。”

吉昱明见光美果真将手收回去,急了,忙说:“唉!还不是宁云鹤吗?”

李高扬一听吉昱明要抱怨这人,心头一喜,面上却装傻:“宁云鹤?怎么了?我许久不与他共事了,但听说他依旧像从前那样,行事洒脱清高。”

吉昱明冷笑道:“好一个洒脱清高。洒脱是真的,清高也是真的,你们久不理会越女盟的事不知道,周老大现在对他,可器重得很。”李高扬适时地疑惑:“当真?但我听说,周老大更看重晖柔,哪都带着她。传闻,日后组建了大同会,还要晖柔当会长。”

吉昱明见他二人一脸懵懂,自然急了眼,压低声音说:“你二人没看明白。这周,表面上器重我妹妹,实际是掩人耳目的。毕竟,那宁,手里有兵,之前又在江湖极有威望,杀过重霸。哎呀,我听人说,天殊内部是将周和宁并列的。”李高扬又疑问:“那怎么了?她若真想用宁,这岂非是大好时机?何必掩人耳目。”

吉昱明摇头,道:“她要是真用了宁,别的不说,长弓门里就得炸了锅。你们入门晚,不知道,这宁云鹤,虽说在江湖颇有些名声,于长弓门内部,却是褒贬不一。”

李高扬不由想到一年前长弓门那场闹翻了的饭局,宁云鹤堵了吉晖柔话,旁人却只捧着宁云鹤。难道其中还有故事?

光美恰逢其时地问:“为何?”吉昱明道:“他那性子你们还不懂?恃才傲物,嘴巴阴毒,也就小新茈当他天性使然,我们可受不了他那少爷脾气。侠客怎么了?侠客便可摆出一副超脱世俗的样子了?其实他比谁都俗。我们只是碍于他的身份地位不敢多说什么罢了。”

李高扬心中偷笑,面上也露出笑意。但他意识到自己不能笑,便强行将笑收了回去,改成一副愤怒的模样,道:“其实大哥说的,我也想过,却见他品行高洁,私德的确无亏,所以不曾说出口。”吉昱明见他被说服,显出一副嘲讽的模样,道:“咱们跟着周胜仙干,说到底,赌对了,现在有活干也正常。但他宁云鹤凭什么?站队的时候,他站对了吗?咱们俩,那可是最早跟周老大干的,一块受过穷,还一块跑到郫赛县去生财,什么都经历过,就连光美也比他入伙时间长。”

李高扬听见背后有脚步声靠近,便不接话,再细细一听,发觉是三个人,即乔二、张仲山和杜苍梧。他一转头,果然见这三名少年举着酒杯,大概是要来找他们敬酒。张仲山腼腆地笑着,说:“吉大哥、高扬哥、光美哥,今儿是秋分日,天虽还暖和,但已到了秋天,我们仨来这儿想事呢,正巧碰见你们三位大哥。这一杯酒,就当我祝咱们越女盟蒸蒸日上了。”

乍见仲山这青涩的模样,李高扬觉得好笑。他说完后,乔二和杜苍梧也将酒一饮而尽。

吉昱明拍拍肚子,双手举起来,苦笑道:“我就不回了,真喝不动了,待会得你们高扬大哥将我抬回去。”光美见乔二对他笑了笑,心倒也软了,便也回了酒。李高扬最为真情实感,回了三杯。

这群少年回去后,吉昱明三人也要打道回府了,但他额外不好意思地说:“你们既要回东湾巷,咱们顺路,你俩送我到城东窑子去吧。”光美瞪大眼睛,问他:“怎么,你东湾巷那个玩腻了?我们还以为你爱不释手了呢。”吉昱明道:“哪里的事。我倒不烦那边那个,就是天天去总想再看看别人嘛。今儿正巧进城,得了空。”

光美道:“还找什么借口?咱们谁和谁的?”吉昱明撇撇嘴,挺着肚子,说:“确实有些故事。”光美故意耍坏,长长哦了一声,却不接茬。李高扬见吉昱明憋红了脸也不说话,心里觉得好笑,便接了话茬:“是出了什么事?”

吉昱明哼了一声,继续卖关子:“说来倒也悲戚。”

李高扬又问:“哦?莫非是那姑娘病了?”

吉昱明抬头望向柳树,手捻着自己的两撇小胡子,神态果真哀婉,戚戚然道:“话也是如此,她前些日子底下生了脏病,我看不过眼,便请了杜大夫去瞧她。她那畜生似的丈夫,竟还拦着我。”光美没去过她家,是故不知道,李高扬可见识过,于是惊讶道:“那竟是她的丈夫?我先前当是她兄弟呢。”

吉昱明冷笑道:“说是丈夫,不过是个混账。她才十五岁,哪里有丈夫?只是前两年她爹带着她干,她爹死后,没人护着她,常常有人赖账,这男的更是直接占了她,自立为王,替她收起钱了。”光美年纪轻轻,从没听过这等龌龊事,不免目瞪口呆,发问:“怎还能有这般事?难道没人替她打抱不平吗?”

吉昱明摇头,道:“哪里有人愿意惹上这官司?那男的非说是她丈夫,那姑娘能怎的?何况没了那混账,还会有别人。孤女之哀,莫过于此。”光美随着他连连摇头,面上还是愤愤的。吉昱明见四下无人,于是大声说:“这道理谁人不知?那宁云鹤可倒好,直接捅了娄子!”

李高扬惊诧地问:“哦?与宁云鹤还有干系?”

吉昱明走路跺脚都更用力了,自己扯着小胡子,道:“他可是会装好人,听了这桩冤屈,竟直接去了那姑娘家,强行教训那混账,还说什么要救她,从此再不许有娼妓。呸!当时好一通女人给他拍手叫好。无可救药。他以为自己是大侠,救万民于水火,其实呢?那姑娘不干这个,能去干什么?怎么养活自己?她没地,没钱,就算有地,难道要用她那病弱身子去耕地?”

吉昱明越骂越气,又说了几句脏话。光美与宁云鹤并不相熟,听罢这话,对此子也无甚好印象,便随吉昱明骂。这两人胡乱闹着,李高扬却在想,那杜苍梧何时进了越女盟的?他怎不知道?但吉昱明和光美说话说得还挺愤慨,于是他便没有开口问。

可笑那吉昱明,快到了窑子,一拍脑子,说:“哎呀,该请王大兄弟跟我一块来,一个人多不尽兴。”

他本都想转弯去林府了,蓦地像突然发现了光美似的,忘了先前的愤慨,开心地将他抱起来,光美被他晃得头晕,叫苦不迭。吉昱明哈哈大笑,将他放下来,说:“差点忘了你小子,你去过没有?”光美摇头,吉昱明便说要带他去见世面。李高扬觉得身旁这两人极吵闹,却还是配合着他二人说话。

到了窑子门口,见一个女人被踢了出来,紧接着一男子骂骂咧咧地追出来,拉着她继续打。吉昱明勉强来过几次,认得那被打的女人是美人解歌,却不知那男子为何这般不识趣,到窑子里打女人。

他刚刚虽与光美玩笑,但闷气在心头不能纾解,故大步上前,指着那男子问:“你在这做甚么事?”

孰料那男子忙着自己的事,根本未理会他。然而吉昱明乃何人也?富贵出身,大家少爷,天赋异禀,入了长弓门,在门派里也身居要职,怎能容忍这小民欺辱?吉昱明一撸袖子,想要往前冲,嘴里还念着:“你这草民,做甚么事?”

李高扬知道吉昱明酒还未醒全,心中又有邪气,担心他惹是生非,便抢先一步,拉住那男子。他本就有些功力,后又师从章道浅和吉昱明,此时虽是轻轻一拉,那男子便不能动弹。若这男子有些眼力见,便该知道李高扬之功夫远非他能比,可惜,他怒上心头,不管这些,猛烈挣扎起来。李高扬便不得不三下两下修理他。

解歌本闷头哭泣,哭得久了,也品出味,分了一点心神给外界,正巧见李高扬乱打那男子。她看得愣了,听自己那可笑的未婚夫还在嚷嚷:“你可知我是谁?我乃刘家二郎,在官府里当差……”李高扬却不管,闭着嘴打他。

不知过了多久,李高扬一松手,刘二郎瘫倒在地,也不说话。解歌回过神,忙爬到李高扬脚下,磕了五个响头。李高扬劝阻不过,等她磕完,想问她话,她却一个劲地流泪。

吉昱明懒得看这闹剧,早早和光美进去了,留李高扬一人在外。他自觉闲来无聊,便将解歌扶了起来,问她叫什么,这男子是谁。解歌仍颤颤的,半晌才回答出来。原来她也得了脏病,窑子这儿瞒着不说,叫她继续挣钱,解歌却不愿。恰巧今日她从前的未婚夫来寻她,解歌推辞,那刘二郎以为她是看不起自己,故而有了今日之事。

那边的刘二郎听了她的哭诉,愣愣站起来,自己跑走了。

李高扬见刘二郎走了,自己也生了离去之心,心道就不等吉昱明和光美了,于是勉强宽慰她几句:“他自称是官府中人,不过是拿这身份吓唬你。官府的人多了,哪里有人肯替他出头?你不必害怕,还是照常过日子就好。今日我先走了,你若之后遇了冤屈,就来找我。”

他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说了些场面话,连名字也没告诉她,就转身离去了,那姑娘除了感谢也说不出别的。

李高扬回了庄生家,正巧遇见周胜仙,面上不自觉便带了笑,问她:“周老大怎么有功夫来这里?”周胜仙整日操劳,面有倦色,精气神却很好,正在陪庄生闺女玩闹。李高扬望着她,突然心中有愧,后悔没能帮那妓女,毕竟周胜仙若是知道,一定会责怪于他。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他只好将这事尽快忘了。

他又想起另一桩事,问道:“那杜苍梧,可是入了长弓门?”周胜仙一拍脑门,笑道:“我竟忘了同你说。还没入呢,不得等你这掌门定夺?”

李高扬念着杜苍梧乃富豪子弟,难以与他们这样的小民一行。他先前信任周胜仙,但经宁云鹤一事,对她不由有了些怀疑,于是开口问:“他家中有财,也能认同咱们的纲领吗?”

周胜仙将季常逗笑了,自己也乐了,先笑了几声,才回答李高扬:“你不知道,他家里破产了,如今只想做些实事。我见他态度诚恳,便想应了他。”

李高扬终究不想违背周胜仙,虽心中存疑,还是说:“好,那我就将他登记在册了。”

又过了几天,李高扬竟意外收到一封来信。他本以为是鲁奇的,打开一看,却不是他的字。细细阅读了,原来是解歌写的。

“高扬恩人启:

小女解歌,贫贱出身,下流生活,往事不堪提。虽自知轻贱,言爱辱君耳,却请君听吾心。

君之行,行侠仗义也。我从前只道,龌龊总比清流多,世人哪里懂对错,今见君之侠义行,方知我乃井底小人。

君之意,意在淡然也。世人皆扬善,恶多善少求善多,善乃高行成异说,今见君之淡然意,方知世人误解之深。

书写之时,涕泗横流。余半生苦极,所思所想,皆为一哭。见君一面,思君念君,落笔不悔。爱既如此,唯死可一解。告君别君,祝君顺遂。”

李高扬读罢这情书,手抚着胸口,不由得想要作呕。一旁的庄生随他读了信,见他这幅模样,忙将他扶到椅子上。李高扬喉咙里几番翻涌,终没吐出来。

这女子竟喜欢他?他虽与她初次相见,却也知道,她境遇凄苦,心志坚定,又是个心怀善念的傻子,自己得了病,竟还不愿连累那混账的刘二郎。这样的人,竟喜欢他?还将他说得像个大侠客,大圣人。

一想到旁人喜欢自己,在意自己,甚至说出了死这样的话,他心里就更泛酸,有股腐烂的气还一直冲到脑子。

他从来讨厌别人的喜欢。他们难道真的知道他?若是不知道,又谈什么喜欢?若是知道,那更可笑了,他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他只能接受鲁奇爱他。因鲁奇知晓真正的他,鲁奇普爱世人。他只是不爱多加交际,所以常真心真意只为李高扬好罢了。

除此以外,并无人真正爱他。毕竟他下作阴暗,看客一样飘荡在尘世间,冷眼见人间丑态,不言不语,反倒内心窃喜。这样的人,不值得人爱,也不想被人爱。

庄生给他倒了水,李高扬慢慢喝下,水进了肚子,他彻底吐了出来。庄生被吓了一大跳,束手无策,道:“你,你……这是我早上东西做错了?”

李高扬真正吐出来后,好了许多,虚弱地向庄生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缓缓就好。”庄生还是谨慎地盯着他,见他无异常了,才拿笤帚等,把地上的秽物清理了。李高扬本想帮他,却被他扯开话题:

“这姑娘说得倒真有哲理。”

李高扬止住手,问:“怎么说?”

庄生道:“你瞧她写,恶多善少求善多,善乃高行成异说。无论哪一朝哪一代,无不推崇良善,这自是缺良善之表现。善者,高行,为异,凡人以为能做几件好事,或做一生的好事,是大善,骄傲,自豪,欣慰,等等。实际上,大同之治,当是人人行善而不自知。善不是高行,而是自觉。”

庄生这话说得绕口,李高扬却立刻懂了。他从未听过此等见解,细细一想,倒也合理。再深入想,莫非庄生嘴里说的大同之治,与周胜仙的有异曲同工之处?他还想再与庄生探讨,他却离去哄闺女去了,徒留李高扬一人沉思。

可怜这李高扬悟性差,思索半晌,也未想出个所以然。他反倒想到另一件事,那匣子他从章道浅那里取回来后,一直想不到可靠之人能托付。这庄生,他与他住了许久,却几乎挑不出他的错,正是个好人选。

于是,他起身去问了庄生。庄生思索片刻,道:“你这要求倒是奇怪。但你可得想清楚,我比你年岁大。你说等你去了,我才把匣子里的东西取出,那万一我先死了呢?依我看,狡兔有三窟,你不如多找几个人,这几人都知道匣子在哪,也都知道你的安排。”

李高扬一想也是,请庄生为他推荐。

庄生道:“不远处的柳大娘是个放心人,你不妨问问她。”

李高扬便启程去找了柳大娘。

东湾巷这一片,他已摸透了,轻松便找到了柳大娘的居所,临近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孩童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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