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一出,连殷也愣了。
连殷本来是不想哭的,可是听了这番话,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就自己涌了出来。
“邹鸣沁,你若是在查学堂中的叛徒时,也有这么聪明就好了。”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反倒释怀地笑出了声。
看见她笑,邹鸣沁反而再隐忍不能,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恳切道:“连殷!你不是非要选这条路。”
连殷摇了摇头。
“鸣沁,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邹鸣沁心中却更加觉得恐怖,她想说,却又觉得口中的言语都是那般酸软无力。
于是,她转头看向吕晴瞬,下意识想要让她来和自己一起劝连殷。
然而,吕晴瞬眼中思绪万千,虽然复杂,却也带着坚不可摧的冷意。
她走近,轻轻拉开了邹鸣沁的手,叹气道:“夜深了,都折腾一整天了,你让连殷先去歇息吧。”
接着,吕晴瞬打开门,唤了侍从过来,叫她们把连殷送回房中。
待连殷走出去,门再度关上,吕晴瞬才转过身来。
“本宫也乏了,且与你长话短说。”
她没有看邹鸣沁,只是长久地凝望着方才连殷坐过的座位。
“本宫和连殷这层关系,少有人知,就是连恻也是不知晓的。当初帮连殷这一把,是因为本宫向来欣赏有勇气、不堪折的女子,觉得连殷她不过是想保全自身、为母复仇,不该落得个与恶人共沉沦的下场。”
吕晴瞬的声音愈发地轻,而手中的茶杯却越捏越紧。
“连殷很聪明,本宫把她当作妹妹一样对待,允诺她读书,帮她留意在宫中的阿姊,后来才认识了连恻。她不愿卷入争权夺利的漩涡,所以没有成为本宫的幕僚。可惜如今……还是事与愿违。”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陪她这样糊涂下去?”
邹鸣沁忍不住抓住了吕晴瞬的肩膀,颤声道。
“——那是她的命啊!”
她真的不明白。
吕晴瞬分明也很珍视连殷,不是吗?
而就像她对连恻、陈骞所说的那样,她们明明可以用别的方法,让连殷免于一死。
即便连殷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邹鸣沁也还是无法相信。
她不相信那是连殷自己的死志。
拿起柴刀的是她,烧起大火的是她,握着匕首、掷出飞刀的也是她。
连殷分明是想要好好活着,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够了!”
吕晴瞬挥开了她的手,冷冷道。
“邹鸣沁,不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更别忘了本宫又是你的什么人。”
浑身热血忽然冷了下来,邹鸣沁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陌生。
“你曾经说过,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我们二人一如寻常挚友,我对你信任到底,万事可知无不言。”
闻言,吕晴瞬嗤笑一声,反问道:“先守尊卑,再谈情义,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所希望的吗?”
至此,邹鸣沁终于感到,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正刺中了她的眉心。
晴瞬的眼中显然有着悲怆之意。
是了,这是邹鸣沁一直以来所想要的,而吕晴瞬也终于做到了——
她们永远不会真正地平视对方,永远不会纯粹地、毫无隔阂地只谈情义。
邹鸣沁垂下手来,袖中有什么东西滑到了掌心中。
温润的木质,锋利的金棱,原来是那支狐狸簪子。
原本,她是想找个机会,把它送出去的。
但现在,邹鸣沁只能沉默着,用掩藏在袖中的手,将其一点点推了回去。
良久,吕晴瞬再度开口,打破了二人之间窒息的静默。
“我并不是不惜她的命,也不是不谅解她的苦衷。其一,就算我留她一命,也断然不会再容许她待在身边,为我做事。无论如何,连殷都犯下了罪行,如果这回你没能翻案,黄榜一事便就此定下了——这对我们的大业有何影响,你很清楚。”
吕晴瞬定定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其二,邹鸣沁,你并不了解她所想。连殷心中一直想要求死,只不过是黄榜一案给了她一个借口。当年一把火烧光连家后,她一直生活在悔恨中。她不肯好好治病,终于拖到如今的地步,不过是在自罚罢了。”
“这次她做了背弃于我的事,若我放过了她,连殷余生便要在更深的忏悔中度过。而她如今要我们陪她做这个局,不过是选择了最皆大欢喜的结局。如此,连恻不至于同我离心,她也不必再多遭心魔折磨。”
邹鸣沁想到连殷如今的样子,形销骨立、面容憔悴。
她又隐约回忆起曾经初见连殷的样子,那时连殷还比现在要丰润一些,似乎反而能与描述中那个气力充盈、提刀砍柴的姑娘重合起来。
“……我还是不认你的道理。”邹鸣沁竭力压下眼中的泪意,躬身请罪,“今日是我冒犯了殿下,若要领罚,我没有怨言。”
吕晴瞬看着她,叹了口气。
“来日把所有证据整理好,关于黄榜一案,还有很多细节要商议。”
她看出邹鸣沁的固执与挣扎,揉了揉太阳穴,显出难掩的疲倦来。
“回去吧。连殷的事就此说定,从明日起,不要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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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邹府的一路上,邹鸣沁都还未缓过神来。
她心不在焉地打开房门,直到面前忽然出现一个鬼影,瞬时被吓了一跳。
“哇啊,怎么了?”他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被吓到,连忙担忧道。
邹鸣沁看清眼前的正是姜折阔,垂眸道:“……是你啊。”
他立即觉察到,她似乎不止是疲倦,而且还很难过。
“邹小姐,你今天奔波了一整天,在紫金卫里又经历了一番惊险,肯定很乏累了,快坐下歇歇吧。”
姜折阔又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好几筒书卷,捧到她跟前。
“你今日让我拿的东西,密旨,还有一些是萧楼络和别人的书信,我都拿回来了。”
邹鸣沁接过那些证据,点点头:“先放这儿吧,明天我仔细看过之后再说。辛苦了,谢谢你,姜折阔。”
“不客气不客气!”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能帮上你的忙就好。”
姜折阔就这样默不作声地承接住了她的情绪,不论好坏,他照单全收。
分明是一只阴冷无形的鬼,不知怎么的,却让邹鸣沁联想起了小时候,在后院里养着的那只狗崽子。
那犬儿已经死去多年了,但邹鸣沁还记得,自己每次触摸它,双手都能被那种毛茸茸的温热感包住。
邹鸣沁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忽然又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今日她失态之极,心中也震撼至深。
邹鸣沁这才发现,自己在和一个人相识时,明明从未真正完完全全地了解过对方,却又总是以为自己已经看懂了一切。
可是不是的,人其实是很复杂的。
她知道晴瞬有情有义、恩威并施,她知道连殷坚忍不拔、勇于反抗。
但她不知道,吕晴瞬身处高位,手握着并不寻常的权势,也必将遭其反噬与控制,不能时刻只凭道义与情感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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