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街上久开市集,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马车好不容易兜进了小巷,前进的速度总算是快了些。
邹鸣沁坐在车厢中,多少有些心神不宁。
她相信,连殷犯下这样的弥天大罪,背后一定是有原因的。
就算她真的是没有任何理由地背叛了她们,邹鸣沁也一定要从她口中听到一个解释。
希望,她们能赶在紫金卫的人追杀过去之前到达学堂。
“铭覃大人,你别忧心。”与她同行的是一名玄鸦暗卫,“今天是播种节,南大街正好连办了一整天的早晚市,行进慢一些是正常的,只是我们方才备车时疏忽了。”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没事,方才我们加派的人在路上,估计会快一些。学堂那边本来也有人驻守,再怎么说也能拖一会儿。”
这话说出来,既是在安抚她,也是在劝说邹鸣沁自己不要太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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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到了学堂后方,邹鸣沁解下斗篷,戴上面纱,便直接翻墙进了学堂。
出乎意料地,学堂后院中十分静谧。
墙头上都藏着她们这边的暗卫,邹鸣沁与她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对方只摇摇头,显然是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邹鸣沁嘱咐道:“一旦发现有敌人,立即活捉。”
同时,她在脑中给姜折阔传话。
“姜折阔,你那边是不是听错了?”
他很快回应道:“没有啊。邹小姐,你那边有什么不对吗?”
“嗯,学堂这边没有敌人。”
邹鸣沁刚答复完,心中却缓慢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既然姜折阔那边没出错,那敌人就不可能还没来。
还是说,连殷已经被……
她暗叫不好,立即跑到连殷房门前。里头有什么东西挡着,她顾不得其它,只得抬脚用力一踹。
门后的矮柜轰然倒下,她前脚还未迈进去,一枚飞刀却掷了出来——
邹鸣沁一惊,幸而她足够警惕,立即歪头躲了过去。
她提剑冲进房间,目中却只见到连殷一人。
连殷依然是那副瘦骨嶙峋的身子,苍白的面容,锐利的双眼。
她一手握着一把匕首,另一手捏着三只飞刀——上头都淬了毒。
“连殷,你……”
邹鸣沁还没说完,脚下便踩到了一坨软肉。
她低头,那正是紫金卫的暗卫。
那人此刻印堂发黑、七窍流血,已经死得不能再透了。
“邹鸣沁。”
正当此时,连殷开口唤了她一声。
“人是你杀的?”邹鸣沁回过神,立即从方才短暂的震惊中脱离出来,走近问道,“连殷,你知道他为什么来杀你么?”
连殷将手中的匕首和飞刀扔到了一旁,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坐吧,你现在看上去很疲累。”
她拉住邹鸣沁的手腕,一如往常般邀请她坐下。
她的手,也和往常一样硌人、冰凉,却又有力。
“人是我杀的。至于他为什么来杀我……你现在不也清楚了么?何必再多此一举来问我呢。”
得她亲口承认,邹鸣沁心中有什么东西,终于彻底地沉了下来。
说不清楚是对黄榜一案得破的庆幸,还是对连殷此举的悲怆,有许多东西在这一瞬充斥着邹鸣沁的心,叫她心中实在发堵。
她捏了捏眉心,把面纱摘了下来。
思绪捋得清明了些,邹鸣沁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就是铭覃的?”
“一直都知道。”
连殷笑了笑,指指自己的鼻子。
“你戴上面纱,用铭覃的身份出现时,外表确实伪装得很好。但我记得你身上的药味,鸣沁。”
原来如此。
邹鸣沁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这句话一出口,邹鸣沁觉得喉咙哽得发疼。
“我且不论黄榜一案对学堂的亏损有多大——连殷,我只说你。那场火灾过后,殿下扶危,救下了你。帮你治病,让你住在学堂读书,还有提携你阿姊……你本来有很好的前途。”
连殷仍然笑着,坐得离她更近了些。
“不,你错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前途,这条命捡回来,也不过是苟且残生,余下赎罪的光阴。”
她转过头看邹鸣沁,目光是柔和的,眼底却仍旧是锋利的底色。
“萧楼络找上我,是知道我不会认他的利诱,所以只是威胁了我。一开始,他派来的人被我杀了。可是鸣沁,你要知道,人被盯上之后,总会有许多双手要来夺你所爱、拿你的命,它们是永远都砍不完的。”
邹鸣沁道:“他用连恻来威胁你?”
“不止。”连恻盯着她,眸色幽深地笑了,“还有你。霍慈,陈骞……他要把这一切都毁掉。”
“为什么不告诉你阿姊?或者直接禀报给殿下……”
邹鸣沁的话还没说完,连殷便摇了摇头,道。
“你觉得,我真的能顺利地把消息送出去吗?换做是你,鸣沁,你会把这件事告诉阿姊吗?”
她再次哑口无言。
邹鸣沁低下头,一滴泪落在手背上,溅起烫人的湿意。
她咬着牙道:“连殷,殿下不可能再容得下你。还有你阿姊……”
“我知道。”连殷握住了她的手,“至于阿姊,我另有办法。”
“鸣沁,我已经等这一天很久了。但还好,我没有信错人。”
她直视着邹鸣沁,眼底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我虽然答应帮紫金卫完成这件事,但并非什么后手都没留。写墨卷的时候,我事先在墨水里加了磨好的铜粉。虽然刚写下时看不出什么东西,但过去了这一段时间,想必我写的墨卷上,已经有字迹开始发红、发绿,长出锈迹来。”
邹鸣沁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为保全自己和学堂姊妹,我不得已做出此事,心中没有后悔,也自知罪行滔天。但我从一开始,就赌你会勘破我留下的线索,侦破此案,还大家公正。”
连殷把手收了回来,垂眸一笑。
“墨卷上的锈迹,会是破案的铁证,我知道,你现下最需要的便是这个。至于阿姊……带我去见殿下,我绝不会让阿姊受我牵连。”
一口气说完这些,她不由得有些气喘。
但连殷的心中,反倒松快了起来。
她没有说谎,她真的已经等这一天很久了。
既希望邹鸣沁快点查出来,又不希望她查得太快;
连殷当然可以预见,自己的下场将会是什么样——
吕晴瞬不会留她一命,连恻恐怕要对她大失所望,而邹鸣沁,在得知了她的真面目后,或许也不会再为她叹息一句吧。
邹鸣沁正想要说些什么,屋外却忽然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是紫金卫那边派来的刺客!
她站起身要出去,却被身后的连殷拽住了衣摆。
“留在这里,陪陪我吧。”
邹鸣沁愣住了。
但她最终也没能说出来什么,只是沉默地重新坐下。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杀掉他的吗?”连殷忽然开口道。
邹鸣沁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用淬过毒的飞刀瞄准要害,快、准、狠、一击毙命,而且很省力。很适合你的办法——你不是第一次杀人。”
连殷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发现了,你不过问两句吗?”
邹鸣沁摇了摇头。
而后,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连殷。……流着眼泪就不要讲这种话了,其实你分明就不想说吧?”
她把自己的锦帕取出来,塞进连殷的手里。
“哭吧。到时候你想说就再说,不想说就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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