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透明玻璃,高文看到审讯室里坐了一个衣衫褴褛、邋里邋遢的男子。他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木木的,反应缓慢,目光迟滞,好像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了,一副典型的底层劳动人民,不,应该不能说是底层劳动人民了,应该是更近似于流浪汉的模样。
身为病号,高文当然没有被拉去加班抓人。在值班室睡了个回笼觉,他一大早准时跟了过来,小声问道:“这是孙建军?”
打着哈欠,唐彦道:“是啊,徐队昨天连夜从桥洞子里找出来的。”
“还真有这回事?”瞪大了眼,高文道,“这人还流浪去了?那你们又咋找着他的呢?”
唐彦道:“那个李良说的,这老油子知道的多着呢。徐队亲自出马,不到一个小时就拿下了口供——这家伙背地里调查周刚好长时间了,说什么听旁人说的,是他自己专门打听出来的,想拿着这事要挟周刚还他钱呢!”
“好家伙,他还知道孙建军来沭阳了?这事不会就是他指使的吧?”
“没,是江支书说的,这事儿也巧。”唐彦道,“徐队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就走流程问问呗,他们都觉得周家那边比较有嫌疑。结果你猜怎么着?他问到江支书最近村里有没有看到眼生的男的,比如捡破烂的。那江支书是一拍大腿啊,说还真有一个,看着也就六十来岁,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赖在村西头的桥洞子里不走了,他正愁着呢。一合计,我们这不就去了?逮来一看,指纹一比对就出来了。”
“嘿,咱们这回运气逆天啊!”高文不无感慨,“这个月连着好几起命案,比去年一个季度加起来都多,我还以为咱们被什么非洲人诅咒了。”
“那是,咱们说不定要否极泰来了吧!”唐彦道,“从他身上搜出了三棱刺和割刀,他去过的网吧浏览器里也有怎么杀人的搜索记录,我估摸着就他了。”
高文震惊道:“他还会用电脑?”
“那当然,他才不到五十啊。”唐彦道,“我爷爷一个农村老头,七十多了还刷快手呢。”
“还不到五十?”看着孙建军苍老的面容,高文呆住了,喃喃道,“要是李良说的是真的,这周刚是真该死啊!”
审讯室内。
看着孙建军枯树皮似的皱纹和满是裂口的双手,王浩的语气怎么都严厉不起来:“孙建军是吧?你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从实招认吧。”
孙建军好像反应迟钝似的,过了半天才缓慢道:“我没来得及动手。”
很有耐心,王浩道:“不是你说没动手就没动手的,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江家村?”
“不知道。”
“这还能不知道?”王浩敲了敲桌子,“不配合对你没有好处,你这种情况就算杀了人,也是很有希望争取免死的。你实话实说,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过来的?”
缓慢地摇了摇头,孙建军道:“政府,我是真不知道。我是过年的时候往这里走,一路捡破烂过来的。”
王浩一哽,在旁边记录的小钱动作也顿了顿——哪怕是见多了人间疾苦,可这样的遭遇未免过于令人不忍了。
放缓了语气,王浩道:“你去张庄镇的网吧是哪天,能记着吧?”
“是个星期五,听小孩放学说的。”孙建军哑着嗓子,“哪天我不知道。”
“那天是3月19号。”王浩顿了顿,“所以3月20号到25号晚上,你都在哪里、干了什么?”
孙建军道:“我第二天就到江家村了,一边拾着破烂,一边找周刚住在哪里,找了好几天才找到。我看他平时出门,身边都有人跟着,怕叫人挡着了,捅不死他,就打算把他的刹车线给割了,让他出车祸撞死。”
王浩质疑道:“你能找着刹车线?”
抬起眼来看他,孙建军道:“政府,我之前就是修车的。后来出了事故,指头断了一根,才去工地上出苦力的。”
“……那你好歹还有个手艺在,年纪又不大,也不能就捡破烂为生了吧?”王浩忍不住问道,“你能找到别的活儿干啊!”
费力地抬起左胳膊,孙建军道:“后来被车撞了,这里断了,开车的跑了,警察说没有监控找不着人。借钱去医院治也没治好,之后就使不上劲、干不了重活了。没老婆没孩子,连爹娘都没了,老板知道我是光棍一个,都不肯要。”
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是好,王浩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叹了一口气:“所以你就到处找周刚,想要杀了他?”
孙建军点头:“是。”
“但是周刚已经跑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所以,”王浩身体往前倾,“是谁告诉你行踪的?”
咧嘴一笑,孙建军露出了一口黄牙:“我自己知道的。”
知道他这是不愿意配合,王浩摇了摇头:“想杀他的人多了,他老婆都想,你可能被利用了。”
“我不管这个。”孙建军道,“他老婆我不知道,直接干下这事的是他,杀了他我就了了心愿了。”
王浩挑眉:“所以你承认是你杀了他了?”
“不是,我没赶上。他亏心事干得太多,被别的仇家找上了。”孙建军咧着嘴,“人在做天在看。没能亲手弄死他,可惜嘞。”
看他语气不似作假,王浩沉默了一会,道:“现在到处都在整治农民工欠薪,你没有去告过他?”
“告他?”孙建军像是听什么笑话似的,“大老板我告不赢的。”
“有证据的话可以试试——当然,如果你不是凶手的话。”王浩道,“现在农民工被拖欠工资一经查实,地方财政直接支付。找找你以前的工友,他们能给你作证。”
***
王浩一出来,高文就问道:“你觉得不是他?”
“你觉得是吗?”不答反问,王浩看着他。
挠了挠头,高文实诚道:“我看不出来。”
摇了摇头,王浩道:“我觉得不是。孙建军家破人亡,举目无亲,到处流浪,说句不好听的,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如果是他杀了周刚,那现在应该是大仇得报的心态,正常就认下了。当然,这也就是推测,需要证据支持。”
“我倒觉得也是。”唐彦赞同道,“不过给他消息的人应该很有嫌疑。孙建军和周刚这简直算血海深仇了,把周刚的行踪透露给他,这摆明了就是想周刚死啊!”
“可这么说的话,没必要再另外安排人去割刹车线啊。”高文摸着下巴,“孙建军既然干过修车工,直接教唆他去割多好,专业对口。”
唐彦想了想:“也许是双重保险吧。再说,把周刚的行踪告诉孙建军还能推说只是随便一说,可如果教他怎么杀人,那不就是板上钉钉的故意杀人共犯了?”
“也是,还是走访走访吧。他就住桥洞子里,人来人往的,要什么时候不见了,肯定有人注意。”忽然想起了王莹的行车记录仪,高文问道:“王莹的行车记录仪修好了没,发现线索了吗?”
“可别提了,什么都没有。”唐彦吐槽道,“前天刚修好的。在水里泡了大半天,恢复费了老大功夫了,结果我和小钱从头看到尾,啥都没扒拉出来,连次剐蹭都没有。”
高文问道:“是不是保存的时间太短了?我听说刹车线没全给割断,是留了一点的。”
“对,留了一点。正好够他们在村里呆上四五天。他俩就算那天不去爬山,也得死在回魔都的高速上,到时候死得更惨烈。”唐彦道,“行车记录仪保存的时间倒不短,一个星期。王莹也是挺小心的,熄火了都还开着,但确实啥都没有。”
“既然不是一周内割的,那岂不是可以确定不是孙建军干的了?”高文拧了眉,“按他的说法,一个星期前他还在捡破烂来沭阳的路上呢,总不可能远程作案吧?。”
王浩道:“所以现在就是看监控了。如果孙建军说的是真的,那就不是他。这样我和彦子去看监控,你也回医院吧。学霸那边有啥消息没?”
“没,学霸说王莹上学的时候是个好学生。我们也没有聊很久,她去漂亮国了,说要处理点事儿。”高文道,“我也不回去了,这好得也差不多了,来回还不够折腾的,和你们一起看监控吧,正好再把行车记录仪过一遍。”
“行,那你歇着点干。”这几天局里上下都是连轴转,昨天晚上徐建审完李良后,刚出审讯室的门,就一下子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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