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沉默地离开了压抑的宫殿,目的地是圣大教堂,那位沉默而忠诚的王室护卫仍然是引路人。
埃莉诺以临时城防指挥的身份,正紧急召集所有还能行动的王室侍从和残余卫兵组建救援队伍,与她们暂时分开了。
伊丽莎白公主在临行前换下了华美的裙装,穿上了一身裁剪利落、便于行动的深色骑装,还有根令人好奇的权杖,并非用彰显地位的金银宝石装饰,而用了某种古老藤蔓制成,离近些还能闻到些许特殊的气味。
她甚至细心地为奥菲莉亚和艾拉也准备了合适的衣物。
艾拉本想推辞繁琐的穿戴过程,但唯一清醒的女仆坚持要为她服务,在伊丽莎白的目光扫过来时,她明智地选择了接受。
伊丽莎白公主对细节和控制欲的苛求可见一斑,在共同目标前,减少不必要的摩擦才是上策。
艾拉内心苦笑,她实际上是个十分怕麻烦的人,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麻烦似乎从未远离过。
宫殿外的景象远比她们来时更令人窒息。
已经过了七点,冬季的瓦肯堡纵然昼短夜长,此刻也早该有一丝曙光划破天际,然而却依旧被黑暗笼罩。
太阳是法雅弥斯其中一目化成的,早在第一纪元后就没有存在能阻挡太阳的升起。
除了……神弃之地。
艾拉心中泛起寒意。
众所周知,神弃之地的日月并非真实的,是邪恶力量扭曲的投影。
难道整个瓦肯堡、乃至整个联邦都已沦为了类似神弃之地的存在?笼罩此地的邪恶已强大到能遮蔽真正的太阳?
还是说,正神托尔冯德抛弃了这片土地?
艾拉想到这儿,不自然地调整了下腰封,用神职白袍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街道上的景象宛如地狱,被啃噬得只剩骨架的尸体随处可见,衣料无论昂贵廉价同样被蛀空,一夜的大雨让瓦肯堡的气温降得更低,血肉残渣冻结在地上,触目惊心。
伊丽莎白的神情在不断变化,从初时的震惊、悲伤,最终化为一种压抑的愤怒。
这恐怕是她在这场灾难后,第一次真正看清瓦肯堡的惨状。
艾拉的灵魂作为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同样地感到强烈的不适与难过。
瓦肯堡甚至整个联邦,对于她而言都是一场异世界的探险,她刚刚成为渡灵人不久,甚至还没独立完成一次委托,体验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一切都在瞬间成为了废墟。
“请小心,殿下,圣大教堂就在前方。”护卫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
雨持续下着,路灯早已熄灭。
圣大教堂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在众人见到那扇雕刻着齿轮与天秤的大门时,伊丽莎白却猛地停下了脚步。
“瓦肯堡来到圣大教堂避难的人们,究竟有多少?”伊丽莎白的语调在震颤。
奥菲莉亚沉默了一瞬,如实回答道:“殿下,包括我们几人在内,一共三百七十人。”
雨水顺着伊丽莎白美艳苍白的脸颊滑落,她紧紧握住那根藤蔓权杖,目光扫过奥菲莉亚与艾拉,声音干涩无比。
“瓦肯堡的人口登记是七万人……”
这句看似平静的陈述,却让艾拉感到浑身一振,下意识吸了口气。
七万人只有三百人来到这里,这是何等绝望的比例。
虽然瓦肯堡的每栋住宅里不乏陷入了沉睡的人,在无处不在的邪恶生物面前,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伊丽莎白仿佛被吸气声刺痛了,她望着近在眼前的教堂大门,脚步却像被钉在原地,迟迟无法迈出。
“殿下?”护卫疑惑地低声询问。
伊丽莎白只感喉咙被死死扼住了。
她很想说她错了。
明明在昨晚她就该立刻召集军队行动,像奥菲莉亚和埃莉诺一样,或许那样能救下更多人,可她什么也没做。她甚至还质问了她们的忠诚,作为布伦瑞克王室的血脉,她感到失责、难过,更多的是悔恨。
布伦瑞克血脉里根深蒂固的傲慢却让她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身体不断发抖。
伊丽莎白不敢面对教堂内的幸存者,她该以什么神情、什么语言去承担他们的苦难?
奥菲莉亚非常聪慧,轻声劝慰道:“殿下,人们需要希望,您的到来本身就是最大的勇气。”
艾拉偏过头看着她们,在几人反应过来之前,忽然向前一步,用力推开了圣大教堂沉重的大门。
伊丽莎白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但是已经晚了。
门内的景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烛光摇曳下,前厅不再充斥着恐慌的哭喊和私语,所有幸存者都安静地坐着,同样望着站在礼堂高处的亚当神父。
亚当神父再次讲述了创世之神法雅弥斯的故事,声音平和充满了力量。
一个小男孩稚嫩的声音怯生生地响起。
“亚当神父,妈妈说是托尔冯德抛弃了我们,是我们做错了什么,惹祂生气了吗?”
男孩的母亲惊慌地想捂住他的嘴。
亚当神父温和地摇头,“不是的,孩子。这是一场考验,主的光辉仍在尽力庇护我们,就像这座教堂。”
“那我爸爸呢?”男孩的声音有了哭腔,“是因为他做错了事,才会变成怪物吗?”
“孩子,主会宽恕每一个知错的心灵,净化每一个迷失的灵魂,指引每一条前行的道路。”亚当神父的声音充满悲怜。
男孩的母亲想要制止孩子继续说下去,他却眼泪汪汪地望向她。
“妈妈,我不要主宽恕爸爸!他打了你,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我的主神啊……”一旁的老约翰忍不住低声感叹。
人群中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和叹息。
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举起手,“那主会宽恕我吗?我上周弄坏了珍妮的娃娃,昨天我还偷偷说主是坏蛋……”
孩子们天真的话语,起初引来几声轻笑,但很快更多的人陷入了沉思和静默。
亚当神父早就看到了门口的伊丽莎白,他没有停止,而是带领众人开始祈祷忏悔,重申面对黑暗的勇气。
一直以来仿佛游离在外的唱诗班成员却忽然有了动作,管风琴庄重恢弘的乐声缓缓流淌而出,驱散着人们心中的恐惧与阴霾。
那个小女孩首先加入了唱诗班的哼唱,继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歌声逐渐汇聚,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伊丽莎白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她沉重的双腿和百转千肠的思绪终于不再桎梏她的勇气,她再次迈动了步伐。
艾拉在推门前未曾料到会是这样的景象,她跟在最后,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角落,那个旧港区的醉汉依旧蜷缩在那里,嘴里嘟嘟囔囔。
这一次,她听清了。
在那一瞬间,甚至无需任何仪式,一个冰冷默然的声音如同烙印般出现在她的意识里。
“一群蝼蚁。”
艾拉猛地一个激灵,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那是属于灵魂知者的感知,可她何尝不是这些蝼蚁中的一员?
瓦肯堡的人们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而她更不能。
……
最终,决定前往安德烈住所的人员是亚当神父、老约翰、奥菲莉亚、伊丽莎白和艾拉。
霍克警长已经苏醒,他与老费舍尔、芬恩以及罗恩选择留下,守护圣大教堂的幸存者。
在必要时刻,他们也是最后的希望。
艾拉虽然深知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但她很不习惯与家人分开。
更让她潜意识感到排斥的是,在安德烈住所她的所作所为惊动了更高位格的存在,她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与其面对那颗邪恶心脏,她更愿意去神弃之地探险。
但,她是唯一可能帮助奥菲莉亚重新建立与托尔冯德链接的人,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前往河湾台地的路上,被阴影窥视的感觉愈发强烈。
艾拉愈发感到不安。
她的成神仪式不是成功了吗?按理说神的位格应该高于一切,为何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令人绝望的位格差距?
难道说,神还能晋升?
奥菲莉亚察觉到她的不安,悄然紧握住了她的手,声音十分温柔。
“别怕,艾拉。抓紧我的手,片刻不要放开。”
等会!
艾拉瞬间从思绪里惊醒,手心里都是汗。
自从偷听到那场谈话,她其实一直不明白奥菲莉亚到底喜欢上她哪里了,总觉得某些地方怪怪的,但是说不上来。
难不成联邦的贵族血统里遗传着百合倾向?
艾拉的思绪一片混乱。
要不先答应做奥菲莉亚的跟班?
比起非常奇怪的情愫,好像圣音通译官也不是不能考虑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队伍行至河湾台地4号时,老约翰突然停下了脚步。
“大伙儿等我一下,我得叫个人。”
艾拉看着这栋熟悉的房子,立刻想起来这不是给他指路的少年家吗?
“约翰先生,你认识这里的住户?”
老约翰开门的手一顿,肩膀上的大海鸥山姆已经迫不及待地想钻回家。
“我的主神啊,你认识我孙子拉尔夫?什么时候的事?”
孙子?那个阴郁俊美的少年是老约翰的孙子?
艾拉眨了眨眼睛解释说:“不算认识,是他帮我指了路。”
不过,拉尔夫是怎么在这场遭遇里活下来的?
连他们都得前往圣大教堂寻求庇护呢!河湾台地简直是魔鬼的巢穴,老约翰怎么确认孙子还活着的?
没等艾拉询问,老约翰已推开门。
拉尔夫坐在客厅的工作台前,似乎早已准备就绪,换上了一身出行的衣物。
令艾拉感到惊讶的是,他之前那种病态的苍白竟消退不少,脸颊甚至透出些许红润,让俊美的容貌更具生气。
“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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