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裴家人丁不算兴旺,旁系都分家了,祖宅嫡支仅剩下裴老太太生的大儿子、二儿子、三女儿。
大儿子早在多年前离世,就剩下大夫人沈氏把持中馈。
二儿子裴华景倒是活着,只仕途上没什么建树,反倒从了商道,育有一子一女。其女裴妙怡出嫁了,府上还留个三少爷裴致远仍在县学读书,等着哪日乡试中举,再参加春闱。
至于裴老太太的三女儿,便是京中那位育有二皇子的裴贵妃。
家中又是皇亲国戚,又是达官贵人。如此门第,难怪门楣显赫,连府上奴仆都鸡犬升天。
腊月初八,释迦牟尼成佛日,府上分发了用桂圆、枣圈、红豆、薏仁熬制的腊八粥,不论主子下人皆能分食到一碗,也好沾沾佛缘喜气。
大夫人沈氏在正院与婆母裴老太太一块儿用粥。
没等沈氏吃完一口粥,裴老太太便放下汤勺,同大儿媳语重心长地道:“瓒哥儿多年不曾回府了,再这样分居下去,怕是和府上都要生分了。”
沈氏闻言,笑了声,宽慰老太太:“娘,您说笑了。瓒哥儿最是重孝道,怎会与府上离心,您不是不知道,都督府军务繁忙,他不得政令,哪能擅自离开军所,这不终于回来一道儿过年了,可见是心里惦念祖母。”
裴老太太哼了一声,面对这个八面玲珑的儿媳妇,满腹都是牢骚:“你可别唬老婆子……我知瓒哥儿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待他难免心存芥蒂。但他到底也是记在你名下的嫡子,如今都快二十七岁了,还是无家无口,孑然一身!哪家儿郎这个年纪,连个侍妾正妻都没有的?便是你再不上心,也该给他安排起通房丫鬟,得个一儿半女的。瓒哥儿体面,你这个为娘的在外不也得脸不是?”
沈氏闻言,脸色难看。
老太太想抱孙子,竟慌不择言,连祸家的庶长子都敢应下。
想到那一桩陈年旧事,沈氏到底没了胃口。
随便喝了两口粥,就用帮裴瓒布置玉尘院的借口离去了。
待沈氏离开正院的时候,忍不住和身旁的奶嬷嬷一通儿抱怨:“老太太真是疯魔了……是我不想亲近此子么?分明是那个小子目无下尘,与我作对!你是没看到他对外两副面孔,明面上待我这个嫡母敬重,可实际上入仕为官后,那官威压人得很,多年都不肯回江州省亲也罢,每次回来还不给我请安,有意与我疏远。”
其实裴瓒并非沈氏亲生子,而是妾生下的庶长子。
本是母凭子贵的好事,偏那名侍妾不知是心中生怨还是想要固宠,竟伤了裴家大爷的阳根,自此以后,大房绝了子嗣,便只留下这么一个长子。
沈氏嫁进裴家就守了活寡,满腔怒火当然要发泄在这个不开眼的侍妾身上。
年关都没过,侍妾就被沈氏用沾盐的铜丝鞭子,活生生打死在内宅。
也不知哪年开始,裴瓒不再除夕上正房请安,想来是当年的阴司事走漏了风声,母子间终究是兵戎相见了。
沈氏知道裴瓒心思深沉,定然存着怨气,此为杀母之仇,沈氏心有顾虑,不敢再热脸贴冷屁股。
奶嬷嬷忙给沈氏拍背顺气,沈氏缓过神来,又要再说:“此前我想着,沈氏也算诗礼传家,让他娶佳姐儿,不算辱没他。可最后,佳姐儿被此子送回江州,连面都没见着……他怕是心里怨我呢!”
沈佳是裴瓒的表妹,比他小上八岁,正是妙龄,奈何裴瓒连人都不肯见,听到沈家的名帖,直接派去一支暗卫队伍,将人送回了本家。
奶嬷嬷劝慰了沈氏几句:“大少爷兴许只是这些年忙着科考入仕,无瑕顾及家里。毕竟长房就这么一个嫡孙,举族的重担都挑在肩上,自当砥砺前行。况且大少爷也不是个蠢的,若非记在您的膝下,得了嫡出的造化,又何来如今的风光仕途?大少爷记您的好都来不及,如何会怨您?”
奶嬷嬷说得不无道理,沈氏将信将疑。
见自家主子听进去了,奶嬷嬷又道:“哥儿洁身自好,房里连个伺候人的婢子都没有,当然不通情窍。夫人既为嫡母,趁此机会,帮孩子安排几个开脸的通房,若大少爷收用了,也就知道房里有个体己人的好处了。”
奶嬷嬷在给沈氏台阶下,毕竟裴瓒如今是官居一品的镇边大吏,沈氏再将他当成那个不起眼的妾生子来看,早晚要吃亏。
倒不如趁着年关,母子二人冰释前嫌,再安插几个美貌的姬妾,笼络裴瓒,吹一吹枕边风,帮扶一把外祖家。
沈氏也回过味来……沈家多次提醒她,切莫开罪位高权重的裴瓒,她也实不该再和他拧着干。
讨好此子,虽然令她感到屈辱,但也大有裨益。
沈氏不情不愿地忍下了这口气。
既然正妻插不上手,那置几个玩意儿过去,想来裴瓒也不会扫嫡母的脸。
想到这里,沈氏心中有数。
她特地回房,喊了几个聪明伶俐的大丫鬟,细细打量。
紫烟生得雪肤花貌,胸脯鼓囊,正是爷们儿喜欢的娇态。
绿珠身姿高挑,一把嗓子如出谷黄鹂动听悦耳,只轻吟一声,就能酥人半边肩。
沈氏对两个丫鬟都很满意,她抬手,往女孩的云鬓里,一左一右插上一支金簪。
“过两日瓒哥儿回到玉尘院,你们几个定要留神伺候,若哥儿给你们哪人开了脸,我自会做主,给人抬个妾位。”
听完,绿珠和紫烟对视一眼,喜不自胜地跪地,“多谢大夫人抬举,奴婢们定会尽心竭力服侍好大少爷!”
要不是她们乃裴家的奴仆,就连看裴瓒一眼都是奢望,倘若真能被这样手握重权的高官收用,往后不说生下一男半女,就是抬成姨娘,独居后宅一隅,都能一生顺遂,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这等美差,能轮到她们,当真是祖上冒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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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林蓉也领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
她趁着粥还温热,特地捧到灶房里,和负责采买的赵婆子要了一小勺白糖,也算是今日跟着赵婆子出门,帮她拎鱼拎肉的报酬。
赵婆子低头,眯起老态龙钟的眼眸,上下打量林蓉。
说来也怪,林蓉在裴府做事,虽然是外院的扫洒丫鬟,但也每月有一钱银子的月俸,不至于过得捉襟见肘,偏她敛财节俭,不买脂膏也不买花钗,连衣裤也只穿府上分发的下人粗布衣裳,裤腿短了一截都没半句抱怨。
原本赵婆子以为林蓉想攒钱送回家里,但她和家人早就没了联系,也不知这般勤俭究竟为何。
林蓉也不解释。
她入裴府已有十年之久,当初她爹为了养活弟弟,特地将林蓉卖给人牙子,换了口粮。
林蓉当年虽只有五六岁,但她忘不了自己一个女娃娃,被人扒干净了赤身打量,再像一匹骡马一般,被人钳着下颌,细细验看牙口。
好在林蓉虽瘦弱,但浓眉大眼,模样还算干净,裴府的管事花了十五两买下她,签的是卖身死契。
这样的契书,便是被人打死,官府也不会过问。
林蓉攒了好些年,加上平时月钱,以及大大小小的赏赐,手中已有十三两银子。
林蓉不过是个外院小丫鬟,她没有担任要职,也不得府上主子的青眼,只要凑够十五两银子,就能和府上管事提解契赎身,脱离奴籍了。
林蓉做梦都想离开裴家,到时候她能溜到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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